第十七章:独孤嫁女(2/2)
独孤幽点了点头,明儿个他就找大伯父去说他和归无意成亲之事。
刚嫁了孙女出去,再迎娶个侄媳妇儿进门,大伯父的心情,应该会好一些吧?
独孤哲的心情的确很不好,他妻子命薄,四十多岁就没有了。
膝下虽有两子一女颇为孝顺,他老人家……年纪大了,还是对于离别过于伤感啊。
送嫁的独孤氏子弟可不少,除了独孤梦他们六兄弟,还有七门师兄弟七十二人,师姐妹三十六人。
西陵独对此没意见,人家宝贝出嫁女儿,多派人送嫁也没什么。
独孤氏准备了一辆四匹汗血宝马拉着的金碧辉煌的喜车,空间极大,放有卧榻与茶几,两旁有柜子,里面一应用品皆齐全。
窗户开的大,可关上门,也可开窗放下纱帘与珍珠帘子,透气又不会被风吹起进风沙。
车顶极高,七尺男儿站在里面行走,也不会碰头。
独孤娇要是坐累了,也可以起来走动下。
西陵虞醉的不轻,此时正躺在卧榻上休息。
独孤娇坐在茶几前泡茶,两名婢女在一旁伺候着。
“水,渴……”西陵虞睡了一会儿,便觉得头疼,口干舌燥的实在难受。
独孤娇端着一杯茶起身走过去,坐在榻边扶起他,让他靠着她,喂他喝了一杯茶。
西陵虞喝了茶,醒了酒,睁开眼看一眼,又闭上眼睛靠着她,蹙眉问了句“这是在哪儿?晃得人头疼。”
“是在马车里,也不是很晃,是你喝多了头晕呢。”独孤娇把杯子递给了一旁伺候的婢女,抬手抚摸着他额头,希望这样能缓解他酒醉不适之感。
“能把你娶回去,头晕死也甘愿了。”西陵虞喝醉酒后,倒是不死鸭子嘴硬了。
独孤娇低头瞧着拉着她的手撒娇的他,她是一忍再忍,才忍住笑意,吩咐一旁伺候的婢女道“去拧条湿帕子来。”
“是。”婢女应一声,便去一旁盆架去拧了条湿帕子回来。
她们是西陵独从西兰城带来的婢女,是为了伺候独孤娇方便的。
独孤娇把湿帕子敷在他额头上,他总算是不抱着她哼哼唧唧得了。
“娇娇,你让我看看吧?”西陵虞还没忘记他要看新娘子呢!之前就不让他看,如今总该让他看了吧?
“虞儿,你既然醒了,便去另一辆马车里,在拜堂之前,你与独孤小姐不得相见,否则会不吉利的。”西陵独骑马走到马车旁,掀开窗帘,示意这小子出来。
西陵虞的爪子已经快碰到红盖头了,可是……三叔祖怎么这样讨厌,就不能再晚来一会儿出现吗?
独孤娇低头轻笑,还是伸手扶他坐起来,推了推他,让他赶紧下车走吧!
西陵虞满心的怨念,抱着她亲了一口,这才不情不愿的走出去,下了马车。
西陵独让朔方扶西陵虞上另一辆马车,他们的车队继续平稳前行。
自从水泥出现后,凤凰山独孤氏便花大价钱,修建了一条通往官道的大路。
他们这一路行来,平稳又快速,只要不遇上麻烦,他们一个月便能抵达西兰城。
西陵独来时还遇上点麻烦,这回有独孤氏的六位公子带人护驾,想必是没有那个不要命的,敢来找他们这迎亲队伍的麻烦了吧?
……
迎亲队伍是午时出发的,晌午也吃了饭,下午便没有休息。
一直到日落西山的戌时,他们方才在一个叫新方城的地方下榻。
新方城离凤凰山没多远,算是最近的一个县城了。
本地县官与独孤氏管事,接到消息,便在城门口迎接了。
新方城中由独孤氏出钱,街边屋舍皆是张灯结彩似过年一样的喜庆。
队伍浩浩荡荡的缓缓行来,西陵独骑马在前,抬手示意队伍停下来。
县官带着人上前行礼道“下官王永同携本地乡绅,迎接怀安王、肃北王、独孤小姐!”
“嗯,王大人辛苦了。”西陵独说了一句官方客气话,便淡笑道“王大人,独孤小姐一路辛苦了,大人还是安排人请好道,让独孤小姐早点进城休息吧。”
“是,下官已安排好一切,还请独孤小姐与两位王爷进城休息。”王永同卑躬屈膝行一礼,便挥手让人清道,送迎亲队伍进城去驿馆休息。
“王大人不必多忙了,独孤家主心疼独孤小姐,早已派人前头打点,收拾好独孤府,让独孤小姐下榻了。”西陵独骑马向城门走去,提前知会了王永同,他只用安排他带的人下榻,便够了。
“是。”王永同是真伺候的胆战心惊的,这位独孤小姐出嫁排场太大了,人家十里红妆,她这……得几千里。
这一路上各地,只要有独孤氏子弟的地方,哪里不是披红挂彩添喜气的?
独孤氏的确陪嫁了不少嫁妆,西陵氏下聘一百十八抬,件件珍贵世岁罕见。
独孤氏同样陪嫁一百八十抬,其礼珍贵之处,远在西陵氏聘礼之上。
只独孤娇抱上车的妆奁里,除了女儿家的首饰,底部抽屉里,便是一沓地契与房契,从铺面到庄子,从宅子到花园子,皆是各地最好收益,最好地段的宝地。
独孤哲更是私下给独孤娇塞了两家银号和一家金铺的房地契,这是送给他宝贝孙女的零花钱。
所以说,独孤娇抱着的妆奁,才是真无价之宝。
进了城,一路浩浩荡荡的队伍,可是引来全城人围观了。
“一个女人,能嫁的这样风光,也真是此生无憾了。”一名妇人感叹道。
“一个男人,能娶这么个宝贝媳妇儿回去,也是做梦都会笑了。”一个小伙子笑说前道。
谁不知道独孤家就这么一个嫡出大小姐,七房就这么一个女儿,那可是掌上明珠还珍贵的宝贝,谁娶了她,那可不就是得修了八辈子福气了吗?
也不怪皇家如此重视这这桩亲事了,一路上安排州府官员迎接,万不可怠慢了这位独孤大小姐半分。
独孤燕他们互送独孤娇去了本地独孤府下榻,西陵独则带着西陵虞去了驿馆休息。
两个年轻人住在一起,说不定西陵虞这小子又作妖,回头翻墙闯入独孤娇的闺房,闹出什么事来,独孤家的几位公子爷,还不得杀人啊?
为了他这侄孙的生命安全,还是他把人弄驿馆看住了吧!
……
独孤娇下榻新方城独孤府后,便褪掉了嫁衣与凤冠,沐浴更衣后,换上了一袭正红绮罗裙。
因为不能一直穿着嫁衣赶路,她母亲便给她准备了好几身红色绣凤凰花的襦裙,行路时也不用一直戴着沉重的凤冠,戴上流苏小冠就好。
叩叩叩!三声敲门声后,独孤燕的声音在外响起“小妹,你早些休息,明早辰时便要启程了。”
“我知道了,哥哥。”独孤娇在屋内应了一声,见门外影子消失了,便知她哥已经走了。
她用了精致可口的晚膳,在屋子里走动消消食,便也就宽衣就寝了。
独孤燕离开这里后,便去找了独孤梦他们几人。
“为了谨防万一,我们还是轮流守夜吧。”独孤梦为人谨慎小心,又是走江湖惯了,由他来安排这些事,最为妥当。
“今夜我和大哥轮流守夜。”独孤心还是那个冷冰冰的少年,手里把玩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独孤篱没意见,他们怎么安排,就怎么办吧。
“这样也好,那明晚就是我和二哥吧。”独孤蕣依旧是温柔的像水一样软,也没瞧见他这次出来,有什么变化。
“也好,我们先去休息了,后天由我和三哥来守夜。”独孤梦点了点头,便拽走独孤燕了。
为了方便,他们几个就住在独孤娇院子旁的院子里,兄弟三人,分开三间房睡,两人一间,有点事也好应对。
独孤娇是沾枕头就睡着了,也许是赶路太累了吧。
他们兄弟几个也睡了,上半夜是独孤心在守夜,他手里拿着一块木头,月光下,他坐在屋顶上雕刻,越发显得他这小小少年清冷如月了。
春夜安静,唯听落花声。
骤然间,一支利箭飞来。
独孤心手中匕首削一片木片飞出,打落了那一支箭。
“七公子好功夫!”一名红衣女子翩然飞落墙头之上,遥望向屋脊上坐着的清瘦少年,稚嫩的小脸冷冰冰的,那双如寒星的眸子看得人心发冷。
独孤心看向这名戴着红色面纱,不敢以真容示人的女子。
女子面纱后的红唇勾笑,手中忽然多了一把弯刀,她拔刀飞身而起,弯刀如玄月飞出去。
独孤心依然是一动未动,修长如玉的手指灵活玩转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弹指间匕首飞了出去,击落了对方的弯刀,复又弹回到了他的手中。他寒眸如星,薄唇紧抿,稚嫩的小脸上浮现令人心惧的杀气。
“七公子不亏是少年铸师,这武器玩的如此之妙,恐怕连铸造大师陆剑青……都要很快退位让贤了吧?”红衣女子心里是震惊于这个少年会有如此厉害的武功,可她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丝毫。
“陆剑青?”独孤心听到这个名字,冰冷的眼神有了点变化,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对方“你难道不知道,那个败类早就死了吗?”
“什么?陆剑青死了?这怎么可能!”红衣女子之所以如此吃惊,又是如此疑惑,那是因为就在一年前,她的主人刚请陆剑青打造了一柄玄铁重剑。
不过,这少年说的一点是对的,陆剑青的确是个败类,他帮人铸造武器,酬金不能少,更有一个无耻至极的要求,那就是对方最在乎的女人。
有得人舍得去妻女姊妹,有得人却舍不得,可他却总有办法诱惑的对方点头答应。
因此,被他糟蹋的女子无数,许多……最后都死了。
“一年前,那个败类要欺负一个小姑娘,遇上了我,我便把他杀了。”独孤心在和对方解释这时,他已经站起身,话音一落,他便出手了。
红衣女子还在惊讶于独孤心说杀了陆剑青之事,对面的少年便已出手了。
她从来没见过有人有如此快的身手,她慌忙间连续抛出暗器阻拦对方,可忽然间……那个少年不见了。
一道银光闪过,独孤心的声音在女子耳畔,犹如阎王索命般响起“下辈子,多做事,少废话。”
红衣女子眼睛瞪得老大,面纱掉落,脖颈上多了一条渗血的血痕。
如果西陵虞在这里,一定会认得此女。
因为,她便是抛下孙飞凤逃走的那个女子。
独孤心一脚把人踢了出去,他立在墙头上把玩着那把匕首,冷冰冰的小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天真无邪,自言自语笑说“没想到,西陵虞的匕首还是挺管用的,杀人都不带见血的。
有人出现把尸体拖走,女子带来的人,也一全部解决掉了。
“心儿,救命之恩,你咋没让人家姑娘以身相许啊?”独孤梦他们几个都来了,嗯!他们很不道德的,在一旁看戏很久了。
这个女人是真蠢,他们刚睡没多久,她就来了,不是找削吗?
独孤心转过身去,歪头看向独孤梦,眼神幽诡冰冷,薄唇微勾冷笑道“四哥,你是禽兽吗?那位姑娘,可才十二岁。”
”呃?”独孤梦脸上笑意龟裂了,禽兽?嗯,如果当初心儿真让人家以身相许,的确是挺禽兽的。
不过,真禽兽,该是那个陆剑青吧?这么小的小姑娘,他也下得去手,真是死有余辜。
独孤燕飞身过去,一把揽住独孤心的肩,勾唇好奇笑问“心儿,当初你是怎么杀得那个败类啊?”
“自然是折磨一番,再砍了他的脑袋了。”独孤心眸光嗜血的盯着面前的三哥勾唇一笑“三哥,你要尝下断子绝孙的滋味儿吗?”
独孤燕打了个冷哆嗦,拍拍他小子的肩,转身飞出墙外,落地后,一手背后,一手玩玉笛,白衣出尘的飘然回房了。
独孤梦也怕了这个一到晚上就阴恻恻的小子了,他转身也飞走了,这么晚了还不睡觉,出门可是很容易遇上鬼的。
独孤篱和独孤雪也走了,只有独孤蕣留了下来。
“五哥还有事吗?”独孤心又坐在了屋脊上,见独孤蕣也过来坐在他身边,他疑惑的蹙了下眉头,不明白五哥为何这样看着他?
独孤蕣盯着独孤心看了许久,嘴角边漾起一抹温柔笑容,启唇问一句“心儿的心,在何方?”
独孤心的脸色骤变,紧捏着匕首柄的手,骨节泛白,他却薄唇紧抿,不言不语。低垂下了眸子,掩藏去眼底的狼狈。
“心儿的心丢了,所以很痛吧,是不是?”独孤蕣伸手搭在他后颈处,想拂去他身心上的痛,却是身上的痛他医得好,心上的却医不了。
独孤心眼中的泪,啪嗒!啪嗒!滴落在他搭在膝上,低垂下的手背上,冰冷的让他痛的浑身颤抖,却只低头沙哑的说了三个字“她死了。”
独孤蕣听到这个结果,他内心无比揪疼,搭在独孤心颈后的手指微颤,越发放柔声音的望着他问“怎么死的?”
凭心儿的本事,不可能保不住一人。
“沉塘。”独孤心以手背抹去眼泪,低着头嗓音沙哑道“当时我救了她,把她送回家,她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我……我说等她长大了,再说让我娶她的事吧!可是……她回家后,就被族里的人,以她不洁会有辱门楣之罪,把她沉塘了。”
独孤蕣内心的震惊,已经令他无法言语了。人性……怎会如此黑暗?先出卖自己的女儿不说,更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被沉塘,这到底是父亲,还是仇人啊?
“五哥,她才十二岁,连什么是不洁都不知道,就被人如此残忍的害死了。”独孤心早已是泪流满面,可他还是压抑着声音沉痛往下说“我很不懂,为何有些人,总要把自己造的孽,归错到别人身上啊?”
独孤蕣无法去给独孤心一个答案,因为在这个世上,本来就有很多无辜者,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便被一群自以为是的人逼入地狱。
而那群灵魂沾满血腥的凶手,却用着不从沾满血腥的手,在人群中做着他们以为的善事。
其实,他们是非不分的伪善,从来都是凌迟人的利刃。
而心儿问的为什么,他也想问,许多的人,都想去求这样一个答案,可却是永远,都没有人能给你一个答案。
“五哥,你去睡吧。”独孤心清楚,没有人,可以给他一个答案,而他……他也不需要答案,该死的人都死了,也就不稀罕他们给他一个答案了。
独孤蕣不放心这样的独孤心,他清楚的感受到,独孤心杀了人后,就像是一头随时会扑出去咬人的野兽,这样的心儿,太让人不放心了。
“心儿!”独孤娇在房间里叫了声独孤心,她刚才被吵醒了,凭她的耳力,自然不会听不清楚五哥和心儿在说什么。
正是因为听到了,她才更担心。
独孤心听到独孤娇唤他,他便从屋顶上跳下去,走到门前问了句“姐姐,有什么事吗?”
“你进来。”独孤娇并未起身,只是让守夜的一名婢女去开门。
独孤心在房门打开后,他便走了进去。
独孤蕣明白独孤娇是什么打算,这样也好,让心儿守在娇娇身边,他也就不会情绪随时失控去伤人了。
“心儿,你在正堂罗汉床上睡吧。”独孤娇在隔断纱幔后的绣床上淡笑说“木槿,你进来和我一起睡吧。”
“是。”这回跟西陵独一起来的两名婢女,一个是木槿,一个是红桑。
独孤心走到罗汉床边,真的听话的躺下睡了。
木槿走进去,掀开罗帐,在独孤娇身边躺下睡了。
独孤娇也放心的闭上眼睛睡了,心儿这样子,她更不能让他乱跑了,否则,早晚会出大事的。
唉!真是造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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