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番外:雄鹰(4)终于在今天,他确信……(1/2)
埃里克站在巷子口, 身形高大而挺拔, 黑『色』大衣冷漠笔挺。他戴着皮手套,手中握着粗麻绳索的另一端, 仿佛握着骏马缰绳一般漫不经心。父亲无论是身高、力量, 还是气势,都比他出『色』太多太多。看着父亲逐渐接近的身影, 他一脸羞愧地垂下头, 不敢和父亲对视。
没本事光明正大赚钱不说,还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他今天的表现真是糟透了, 不知父亲会怎样批评他。
谁知,埃里克什么都没说。他单手提着男人的衣领, 绑住他的手脚,把他丢到路边的出租马车上, 然后递给车夫一枚半镑金币:“送到苏格兰场。就说是福尔摩斯让你送的。”直到马车渐行渐远, 他才侧头看向艾诺:“我们聊聊?”
艾诺语气沉重地答道:“好。”
他以为埃里克口中的“聊聊”,是父子二人回到家里的书房,关上门, 面对面严肃地谈话,然而埃里克带着他, 躬身登上了一辆公共马车。
公共马车是伦敦数量最多,也是最廉价的交通工具, 分为上下两层,能搭载二十多个乘客。车厢内充溢着汗味、体臭、廉价香水味。艾诺很不适应这种气味和环境,但见父亲神态自若, 他也只能屏息硬撑着。
公共马车有固定的路线,每到一站都会停下,等待乘客上车下车。一路走走停停,耽搁不少时间。艾诺不知父亲到底要干什么,不禁有些焦躁。这时,马车上来一对夫『妇』,怀中搂着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小男孩手长脚长,看上去非常健康,却娇弱无比地依偎在父亲的怀中,细声细气地说着话。艾诺皱着眉,有些鄙夷地瞥一眼小男孩,不知为何,心中却升起一丝失落。
一个小时过去,埃里克终于站起身,准备下车。艾诺解脱般松了口气,连忙跟上。临走前,他若无其事地看向之前那个小男孩。他已从父亲的怀中坐了起来,正扯拽着父亲的领带,央求父亲买玩具,模样好似一个智障儿童。他的父亲却如视珍宝地注视着这个智障儿童。
看着埃里克头也不回的修长身影,艾诺闭了闭眼,告诉自己不要在意,心中的失落感却越来越重。
穿过一条小巷,他们来到一家酒馆前。艾诺微微一怔,不明白埃里克为什么要带他来这里。
虽然他一直渴望被当成大人对待,但他还是一个七岁小孩啊……父亲难道不知道小孩是不能喝酒的吗?平时对他疏于关心也就罢了,竟把他带到酒馆来,真是太不负责任了。
他沉着脸想要离开,却又想知道埃里克目的是什么,最终还是抬起脚,跟着埃里克走了进去。
埃里克在靠窗的沙发坐下,举起两根手指招来侍者:“一瓶爱尔兰威士忌。”他看向艾诺,“你呢。”
……竟然真的要让他喝酒。他回去要告诉母亲。
心里是这么想,艾诺的口气却冷漠镇定,丝毫不『露』怯:“和你一样。”
埃里克毫不意外,侧头对侍者说道:“两个杯子。”
艾诺在埃里克的对面坐下,挺直背脊,尽量以轻描淡写的口吻说道:“你想和我聊什么。”
侍者送上来一瓶金黄『色』的酒『液』,和两个水晶酒杯。埃里克将自己的酒杯斟满,对他举起杯子:“请便。”
艾诺有学有样,冷着一张小脸,给自己倒了一杯。但他非常有分寸,没像埃里克那样一大口喝完,只是用嘴唇轻轻碰了碰酒『液』。他是一个理智、懂事的好孩子,才不会跟着父亲胡来。
两人好友般碰了碰杯。埃里克轻轻晃了晃杯中的酒『液』,忽然开口说道:“你今天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什么错误?不该赌博?”
埃里克摇头。
“不该暴『露』自己的身份?”
“是不该轻视他人。”埃里克说道。
艾诺一愣:“可是那些人确实又蠢又笨。”
“是么。”埃里克不带感情地说,“那你为什么最后还是身陷险境?”
艾诺皱着眉,不情不愿地答道:“因为我只是一个小孩,体格不如你强壮……假如我像你一样强壮有力——”
“那你会被更强壮的人打败。”埃里克打断他,“假如你不轻视那些人,不轻视那个老千的把戏,也许你能安全地走出赌场;假如你不轻视那个搬运工,不自以为是地分析他的人生,刺激他的神经,你的人身安全也许不会受到威胁。轻视他人,除了『迷』『惑』自己,不会给你带去任何好处。”
艾诺哑然,他知道自己会被批评,但没想到会被贬低得一无是处。
他低低地说:“……要不是口误把自己是独子的信息暴『露』了,我相信他一定会被我说服的。”
埃里克皱皱眉:“我一直以为你只是过于自信,现在发现,你已经到了自大的程度。我承认你很聪明,但你的聪明就像是王冠上的宝石,除了招摇过市,毫无用处。王冠为何贵重?是因为它承载着至高无上的权力。一个国王,若是无法令人信服,没有大臣和士兵的拥簇,就算他戴着再贵重的王冠,也无法成为一国的君主。你明白了么。”
艾诺垂着头,极力压抑着声音中的愤怒:“你又不了解我,怎么知道我的聪明毫无用处?从小到大,你陪伴过我几天,我能不能令他人信服,轮不到你这个不了解的人来断言!反正我已经赚到10英镑,这个赌约我赢了。”
“你是赢了,赢了之后呢。你学到了什么。”
“学到了要谨言慎行。”
“除此之外呢,没了么。”埃里克仰靠在座椅上,轻轻旋转着手中的水晶杯。
“还能有什么?”艾诺说,“或者说,我能在一群『妓』.女、老千、恶棍身上学到什么。”
埃里克沉默了一下:“我八岁的时候,曾在一家马戏团……工作。那里的人都没有大智慧,但他们精通各种各样的小把戏,比如绳索、变魔术。他们和你今天碰见的那些人没什么两样,但就是这么一些人,给予了我受用一生的财富。”
艾诺固执地说道:“话虽如此,但我还是不认为一个老千的身上,有值得我学习的地方。他的骗术简陋而愚蠢。”
“他是怎么换牌的,你看清了么?”
“这种下三滥的手法,就算看清了又能怎样……”话音未落,他满脸错愕地看着埃里克两根手指夹着的钞票——是他在赌场兑换的那张!
“你什么时候拿走的?”他和埃里克根本没有近距离接触!
“就在刚刚。”埃里克从容不迫地喝了一口酒。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埃里克放下杯子,眯了眯眼,“这就是被你嘲讽的简陋骗术。再看看你的衣兜。”
艾诺怔怔地『摸』了『摸』衣兜,那张钞票竟又回来了。他的头脑灵活而敏锐,立刻反应过来父亲此举的深意。父亲大概想说,人生就是一个不断学习进步的过程,任何人身上都有闪光点,要善于观察和发现……
但是,有什么话不能直说?非要先把他贬低得一无是处,再用下三滥的手段戏弄他,看他惊愕、出丑,最后,以一句轻描淡写的大道理结束,把他当成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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