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帝王州(四)(2/2)
“前礼部尚书于慎行,就是聊城人,去年致仕归隐家乡,他家距离临清不远,从临清过去快马也就一两个时辰便到。我与他在京中相熟,路过此地且去瞧瞧他。”
孟旷有些吃惊于郭大友居然会与这种大文人关系密切,郭大友大概是猜出她所想,解释道:“我算是他半个老乡,彼此在京中多有关照,多交朋友总没有坏处。这老头虽然有些古板,但也算是真性情,重点是对朝局有较高的见解和认识,我也经常会请教于他。”
他们依旧是牵马赶车从码头入了城,临清城内远没有天津卫那般热闹,但这里的商业气氛依旧很浓,这是运河流域沿岸城镇都能瞧见的景象。而临清城最富特色的特产,恐怕就是阿胶了,东阿县距离这里非常近,城中随处都能瞧见贩卖阿胶的商贩。
阿胶是大补之物,主要补气血,对妇女是尤其珍贵的一味药。只是脾胃虚弱者须得甚服。入城后,孟暧特意去药房中采购配药,阿胶也买了不少,都是成色上佳的。她们一行之中女子为多,不论是穗儿、孟暧自己还是白玉吟,都有气血亏损的症状,阿胶对她们来说都是好东西。
穗儿这两日来了月事,身子不爽利,一直都不得劲。孟旷心疼她在船上十分难过,可又不敢与她过分亲密,只能非常克制地保持着距离。照顾穗儿的事儿,就交给了孟暧和白玉吟。孟旷同样也不好与白玉吟过于靠近,尽管穗儿开玩笑要她“雨露均沾”,将娥皇女英的戏码演好,免得郭大友起疑,可她如何能与自己的二嫂演亲热戏,两人都别扭。而且哪怕穗儿情知她们是演戏,到底也会泛酸呷醋,心里不舒服,孟旷心底自是万分不愿的。
只是话说回来,那日在天津卫,白玉吟又为何会将炸糕递给她吃?也许是她本也觉得要做戏,才会这般;也许是她本就性格温和体贴,只是出于照顾“小姑姑”的好意。不论是哪一种,孟旷都觉得自己可能把事情想得简单了,她或许当真得将“娥皇女英”的谎言继续圆下去。
她们于临清城中的一家客栈落脚,因郭大友要访友,他们会在临清停留两日的时间。在客栈分房入住,郭大友与孟旷一间,吕景石与韩佳儿一间,孟暧、穗儿与白玉吟一间。郭大友落了行囊,就牵了马出客栈访友去了,今夜他不会回来。孟旷的任务是留下来保护其余人等。
吕景石携着韩佳儿出客栈去外头游街玩耍,孟暧与穗儿身子都不舒服,打算留在屋中歇息。孟旷入了屋陪妹妹和穗儿,白玉吟则打算先去借客栈的厨房熬阿胶给孟暧和穗儿服下,她二人兴许会好些。孟暧和穗儿不愿麻烦她,可她却笑呵呵道:
“你们都是我妹妹,我当姐姐的照顾你们,怎么还拦着我呢?没事,我很快就熬好了端上来。你们俩身子虚,好好养着,别操心。”
说罢便拿了一包阿胶下了楼去。
“唉,白姐姐真是个特别暖心的人,这些日子跟她相处,真是处处体贴周到。每次想到她的身世,我这心里就泛疼。你说这好人怎么就没有好报呢?她的命是真的苦。”白玉吟离去后,孟暧感叹道。
“晴,你二哥当初赎出她来,是因为知道她的身世背景罢。”穗儿问道。
“嗯。”孟旷点头。
“可是,你二哥这些年都在查你父兄的事,又为何会查到白玉吟的事情上去?白玉吟父亲是因为揭发潞王而牵累家中遭难,难道说你父兄的事与潞王也有关系吗?”穗儿蹙着眉思索道。
“也许二哥确实查出了什么,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从未与我们提过。”孟旷望了一眼孟暧,孟暧也摇头,她们当真完全不知白玉吟的存在,更别说白玉吟身世是否牵扯到自家的血海深仇了。
“你们就不打算问一问她吗?”穗儿道,“也许她还有事情没有告诉我们。”
孟旷愣了一下,孟暧则问道:“小穗姐,你为何会这么说?”
“她还藏着那个可以牵制潞王的账簿呢,可她也并未告知我们所在。当然,我不是说她什么事都必须要与我们说,可这明显能证明她还隐瞒了不少事。”穗儿道。
“许是郭大友在,她不好说罢。趁着这会儿郭大友不在,我去问问她罢。”孟旷站起身道,“潞王的人还在追捕她,放她一个人在楼下不安全。你们在屋里等着,我下去看看她。”
孟暧与穗儿点头,孟旷便出了屋,下楼去寻白玉吟。她一路穿过客栈前厅,刚一踏入后院,忽闻“啪啦”一声碗碟摔碎的脆响,后院的厨房中突然传出了白玉吟的惊呼声。孟旷心头猛地一跳,忙冲入了厨房。就见厨房内,白玉吟正被一个肥头大耳的男子从后抱住,她死命挣扎,却被纠缠不休。那男子青天白日喝得醉醺醺,敞怀坦胸,模样猥琐至极。满面痴笑,双手在白玉吟身上胡乱摸着,口中直呼“美人,与我来罢。”这厨房内不知为何只有白玉吟与他二人,其余厨工皆不见踪影。
顾不得那么多,孟旷急忙冲上前去,一把拽住那猥琐男子的手臂,狠狠反向一扭,就听到令人牙酸的骨折声,那男子顿时疼得惨嚎起来,无法反抗,只能顺着劲道被孟旷从白玉吟身上揪了下来,孟旷抬脚一踢他膝窝,猥琐男子双膝狠狠砸地,又是一声痛苦无比的惨嚎。
孟旷最后拽着他头上的发髻,直接把他往一边墙上狠狠撞去,一声闷响,这厮便彻底瘫倒在地,晕了过去。
“二嫂……你没事吧。”孟旷出声问道。
下一刻,白玉吟就扑入了她怀中,紧紧地抱住了她。孟旷身子一僵,下意识想要推开她。可听闻她抽噎的泣音,感受到她因恐惧而颤抖的身躯,孟旷心间一酸,缓缓抬起手来轻抚她后背,安抚道:
“别怕,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