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釜底抽薪（2/2）

这吕公子兴冲冲地跟着吴瑜来到沈窑的时候，还觉得此事十拿九稳，但事情的发展远没有预想中那般顺利。以现在的情形，要是镇不住这些人，最后落个竹篮打水一场空，吴瑜必然恼羞成怒，绝不会放过自己，那岂不成了作茧自缚。心急之下，他这才跳出来，讲了这番软硬兼施的说辞。

然而，他却没有想明白一个道理——吴沈两家相斗，窑坊的匠人们不想背叛沈家，同样不愿开罪吴家，但却不等于随便一个人冒出来，都可以令他们忍气吞声。

吕公子的一番话，就像在沸腾的油锅中泼入了一勺冷水，顿时引起一阵不满的骚动。几个年轻的工匠更是撸着袖子，怒目瞪过来，场面眼见便要失控。

那姓吕的公子被吓得缩了缩脖子。他们这次过来可没想着打架，带的随从都没几个，这要是惹了众怒，被人胖揍一顿，都没地方说理去。

恰在这时，“嗒嗒”两声脆响传来，却见坐在下面的一个花甲老者，将手中的烟袋锅在身旁碳炉的边缘狠狠敲了两下。

“都吵吵什么？！”老人开口呵斥道：“人家一片好心，你们这些泥腿子在这儿叫唤什么？不识好歹！”

“诶！还是老伯你通情达理！”吕公子暗中抹了把额头上的汗，“你来说说他们，可别不识时务！”

“嘿嘿，对对！”老者抬起头来干笑了两声，问道：“这位公子也是吴家的人？可是掌管吴家瓷窑的？我们有啥话给您说，您能给我们做主的吧？”

“这……我……”姓吕的公子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串问话噎住，支吾着不知如何回答。别说他不是吴家之人，就算他身旁的吴家二少吴瑜都被剥了权，未必敢说做主二字。

吴瑜见状狠狠瞪了他一眼，转头看向下面那老人，嘴角带着笑，道：“老人家，有什么话您给我说，我不是说过了，我就是吴家二公子吴瑜。”

“哦！您看看，我这人老耳背，刚才没听清。”老人如梦方醒般拍了拍脑袋，转头望向吴瑜，道：“吴少爷，您刚才好像说，这瓷窑是吴家大少爷主动还给沈家的？”

“是啊！”吴瑜点了点头。

老人闻言，不解地皱了皱眉，问道：“小老儿怎么听说，这沈窑吴家原本没想归还，是沈家大少爷出面，从你们那里要回来的？”

话说到这里，吴瑜怎么还不明白，这老者哪是给自己帮腔，根本就是来找茬的。

“道听途说罢了！”吴瑜收起笑容，语气也变得不善，“若不是我家兄长宅心仁厚，他沈从云一个书呆子，怎么可能空口白言，就把瓷窑讨回去？”

“哦！”老者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也对，那坊间把这沈大少吹得神乎其神，说他有多大的本事，看来传言确实不能信。”

老者口中说的是不信，但那语气，任谁都能听出这说的是反话。

一个玩泥巴的匠人也敢调侃自己，吴瑜怒气中烧，当时便想发作，但他很快似是又想起了什么，嘴角勾起一丝阴厉的冷笑，道：“那沈从云有什么的本事，还真没见过，可惜了！我听说他现在躺在家里，成了个瘸腿的废人，这怕是以后也再没机会见了。”

此言一出，屋中的嘈杂混乱为之一滞。

这些工匠不想离开沈窑，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便是因为听说沈家大少归来，明年的买扑或有转机也未可知。但现在听吴瑜话里的意思，似乎这位沈家的长房嫡子还未露面，便已经出了事，这叫他们如何能不错愕。

吴瑜眯眼看着那老者惊诧的面孔，也不急着说话，他很想多享受一下这种感觉。

可惜，恰在此时，一个声音却突兀地从门口传来，打破了房中的寂静。

“那个瘸腿废人沈家大少，可是在说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