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南之险(一)(2/2)
大理皇宫位于皇城西南。“大中变法”后,段氏皇族不纳嫔妃,以节俭为风。在拆除一些多余的建筑后,皇宫占地面积一再缩减。到了今天,甚至一些富贾大户人家的庄园豪宅,也比皇宫更气派一些。
三人骑马奔驰,不到片刻就到了北宫门。
华志远朝门内望去,见宫中人影憧憧,一队队禁卫来来往往,排开阵型,如临大敌。这情形与他离开时又大不相同。他心中一惊,向一名守门的禁卫问道:“出什么事了?”
那名禁卫道:“大统领,之前派出去搜查的两个小队都如石沉大海,没了消息。后来副阁领率人寻找,发现他们居然被人点了穴道,昏迷不醒。于是,副阁领让大家排列战斗阵型,随时准备迎敌。”
华志远闻言,向张福德问道:“张大人,你看这事要不要通知御林军,让他们封锁皇城?”
张福德摇头道:“不可。事情尚未明朗,别惊动了城里的百姓。”
一旁的张谦鹤附和道:“我身上带有几枚烟火传令弹,若是情况不对,再通知驻防的御林军也不迟。华统领,不如请你先带我们进去瞧瞧吧!”
华志远点点头,道:“那好吧!事不宜迟,两位大人请跟我来。”
张福德父子随着华志远大步踏入宫中。两人环视一周,只见禁卫军士以十二人为一队纷纷散开。持有连弩和火器之队站在屋顶,四处眺望;而配备短刀或长枪之队则提着灯笼,一屋一屋挨次巡视。天上地下,各个小队之间配合默契,行动井井有条,丝毫不见慌乱急躁之态。
之前因穴道受制而昏迷不醒的禁卫被安置在西北角的一间屋中。
屋内,禁卫副统领傅文博盘腿而坐,皮甲下的贴身衣物已被汗水浸湿。他刚刚接连运了四五遍内息,想帮一名禁卫冲开穴道,却根本不见效。
“文博,情况怎么样?”
傅文博听见华志远的声音,赶忙站起身来,喘了口气,道:“大统领!”又看到张福德与张谦鹤二人,脸上露出一丝喜色,道:“几位大人快来看看,敌人封穴的手法怪异至极。下官功力浅薄,实在是解不开。”
华志远神色凝重,伸手在一名昏迷禁卫的背心推拿几下,沉声道:“好厉害的内家真气!虽然点的只是寻常睡穴,但敌人点穴时留下的一缕内劲深入经脉之中,一时之间竟无法消减。”
张福德闻言,双眉一挑,道:“有这么厉害?来,让我瞧瞧。”
他把住那名禁卫的脉门,用自身的真气在他体内走了一圈,点头道:“不错。对方的真气阴阳调和,精纯深厚,似乎是纯正的道家玄功。”说罢,他徐徐闭上双眼,潜运内力,片刻之后,吐出一口浊气,睁眼道:“好了,已经化解了。”果然,只听那名禁卫咳嗽几声,已缓缓醒转。
华志远心想这名禁卫一定发现了什么线索,于是急忙问道:“是谁点了你们的穴道?你可有看清他的容貌?”
那名禁卫刚刚苏醒,尚有一丝茫然,但很快回过神来,答道:“回禀大人,我······我就看到一个黑影闪过,其他什么也没看清······”
华志远不禁愕然,半晌后道:“你们小队总共有一十二人,就算你一时没反应过来,那也应该有别人看到敌人了吧?”
那名禁卫神色尴尬,道:“其实我们小队十二人是同时中招的······”
“同时?唔,想来敌人不止一人。”华志远眉头紧锁道。
“不不······”那禁卫摆手道:“是只有一人,出手也有先后之分,但他动作是在太快,整个人就像一道残影。当时我为小队殿后,排在最末,刚看见前面的兄弟身子颤了颤,我就觉的胸口一麻,不省人事了······”
华志远与张福德等四人面面相觑,光听那禁卫所说,敌人的武功之高,似乎前所未见。
这时,张谦鹤道:“敌人曾有机会大开杀戒,但他却只点了禁卫们的昏睡穴,不知这其中可有什么原委?”
华志远点了点头,对那名禁卫道:“若那人点的不是昏睡穴,而是’百会穴’这类的大穴,你们必定毙命当场。你仔细想想,当时可还有什么异常?”
那名禁卫不假思索道:“铃铛声!”他喘了口气,接着道:“我先是听到铃铛声响,接着就看到一道黑影闪动······对了,还有一种浓浓的香气······”
“香气?”华志远眼前一亮,问道:“什么香气?你以前可有闻到过?”
那名禁卫的神色忽然变得有些奇怪,脸色微红,压低声音道:”那味道······那味道像是······唔······像是女人身上的香气······”
华志远目瞪口呆,片刻之后,道:“你说那黑影是个女人?”
话音刚落,众人耳畔忽然响起“叮当”的一声,接着由远及近,连绵不绝,好似是有一名顽童摇着铜铃朝他们跑来。华志远脸色一变,道:“来了!”
张福德二话不说,一个闪身出了门,随后纵身跃上屋顶。张谦鹤、华志远与傅文博三人也紧随其后。
张福德环视四周,却没看见什么黑影。这时,另一侧屋顶上的一名禁卫大喝道:“往那边去了!”只听“嗖嗖”几声,禁卫手中的连弩发威,弩箭箭头闪着寒光,没入黑夜之中。
张福德朝那个方向仔细一看,隐隐可见一片黑色残影在屋脊之间跳动。他毫不犹豫,气沉丹田,整个人宛如离弦的箭一般射了出去。
那人的轻功果然了得,在层楼叠榭之间神出鬼没,唯有在月光明亮之处,才堪堪显露一个背影。张福德憋着一口气全力飞奔许久,与那人之间的距离仍是不见缩短,心中暗叫不好。他毕竟年老体衰,如此全力运转真气,最多只能再坚持半刻钟的时光。
咬牙跃上一座大殿,他抬头眺望,突然发现那人已经消失了踪迹。“怪哉,怎地像凭空消失了一般······”他喃喃自语。
夜风拂过,一阵馥郁的浓香袭来。猛然间,张福德心有所感,转头一看,只见身畔不远处,一道黑影伫立在飞檐尖角,似乎是特意等候于此。
张福德虽然吃了一惊,但毫不慌乱,他左手捏拳,右掌掌心对脸,忽地手腕一翻,手掌向前推出,一道凌厉的掌力朝那黑影拍去,正是一招“青昔有命”。这招出自段氏皇族的家传绝学“剑川拙掌”,乃是由大理太祖段思平所创。
张福德因为早些年为段氏皇族立下大功,所以被破例传了“剑川拙掌”中的三招,分别是“青昔有命”,“上关仙卜”和“神象龙马”。其中“青昔有命”的威力最大,精妙之处在于大巧不工,以施展者浑厚的内力为根基,破解对手的巧劲。
张福德虽然此时体力不济,但这一掌依然沉重如山。但他却没想到,对方竟然接了下来。不光如此,两人内力相撞,张福德竟被震得心神激荡,倒退数步,一连踩碎几块青瓦。一时间只听“稀里哗啦”声响,瓦片碎裂滑动,段福德脚下不稳,从屋檐高高摔落。
好在他经验老道,在空中翻了个身,一个“千斤坠”稳稳落地。这时,他身后脚步声响,却是张谦鹤到了。
“爹,你们交手了?”张谦鹤一把扶住他,问道。
“我不是他的对手,你······你小心些。”张福德胸口隐隐做痛,内息受阻,一时间呼吸略有不顺。
张谦鹤见他脸色涨的发紫,道:“爹爹,你先运功调息,孩儿去会会他。”
却听那黑影“噗嗤”一声轻笑,声音清脆娇媚,竟是一名女子。张谦鹤微微一愣,随即“噌”地拔出束在腰间的短刀,喝问道:“阁下是谁?”
那神秘女子一扬手,黑暗中忽地传来一阵急促又尖锐的破空声响。“是暗器!”张谦鹤手上动作丝毫不慢,短刀挥出,只听“叮”地一声响,那暗器被拦了下来。
张谦鹤的虎口巨震,手臂一阵发麻,心中一凛,暗想:“好强的劲道!”余光扫过,他发现那女子所发的暗器是一枚黝黑的小铁片。
正是这一晃神的功夫,神秘女子身形飘渺,疾速远去,几乎是眨眼之间就已消失在夜色之中。张谦鹤提气跃上屋檐,伸长了脖子四处眺望,却哪里还有她的身影?只有一缕如兰似麝的香气久久不肯消散。
张福德运了一遍内息,胸闷气塞之感有所缓解。他俯身拾起地上的黝黑铁片,细细打量:那枚铁片的正面雕刻着一只黑凤;将它翻了面后,张福德眼神一凝,只见铁片的反面印着一个栩栩如生的赤白火焰图案。
此时张谦鹤回到他身边,正好也看到铁片上的那个图案,不禁低声惊呼道:“圣火图腾!这是明教的光明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