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孤店(六)(1/2)
正当这要紧关头,后堂门帘一掀,一名头发蓬乱的少年捧着一盏烛灯缓步踱来。胡二爷大步踏上前去,一把抓住他身上的粗布衣衫,轻松地将他瘦弱的身子提了起来,喝问道:“你是什么人?刚才是不是你熄了蜡烛?”
华凌风见那少年神情呆滞,心中疑惑,问道:“你可是店中的伙计?”忽然听到身边妻子道:“风哥,快闭气!”他心中暗叫不好,赶忙屏气凝神,然而脑海中一阵眩晕,一口真气竟是提不起来。
这时,厅中众人一一昏死过去,胡二爷魁梧的身子晃了两晃,不可置信地望着那少年,抬起砂硑一般大的拳头,道:“娘的,你竟敢暗算老子!我······”话未说完,两眼一黑,摔倒在地。
那少年脱离束缚,向前走了数步,环视四周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躯体,目光最终定格在华氏夫妇的身上。他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轻轻吹灭手中的烛灯,道:“二位真是厉害,闻着我这七色王花的香气,竟然还能保持意识清醒。”
华凌风额上冒出颗颗汗珠,运了几次内功心法,体内真气竟是一动不动。他将妻子挡在身后,道:“阁下究竟是谁?”
那少年伸手往脸上一抹,露出了刘掌柜的圆脸,同时身体各处发出“咯咯”声响,原本一具瘦小的躯壳竟然变成矮胖模样。
华凌风早有预料,冷冷道:“刘掌柜,果然是你!”
“错!真正的刘掌柜早就被我宰了。”
华凌风眼神一凝,肃然道:“原来阁下是千面恶煞!这易容换体的本事果然了得!”
“哈哈哈!”千面恶煞仰天狂笑,道:“河洛金刚,威震一方。你也好大的名头!咳咳······”说到最后,他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华凌风笑道:“阁下先别得意,刚才接了我一招金顶佛灯,应该也不好受吧?”
千面恶煞服了一枚丹药,略略平息内伤后,满不在乎道:“那又怎地?最后你不还是落在我的手中?”说罢,他走到徐镖头身边,在其身上摸索一通,随后找出一封密函。他顿时眼前一亮,拆开读完后,喜滋滋道:“是了!”又读了几遍,默记心中后,将那封密函揉成一团,正想放入烛灯中烧掉。
忽地余光看见一道白影一闪,他心中大骇,双足一蹬,向后滑出半丈。定睛一看,只见那白袄少妇手持一把墨漆漆的长剑,俏生生地立在那儿看着自己。
千面恶煞失声道:“不可能!你中了七色王花之毒,怎么还能行动?”
白袄少妇笑道:“我也不知道啊,你自己炼的毒不灵,还能怨别人么?”
千面恶煞眼中闪着毒光,道:“我养这株七色王花已有二十多年,每日喂之五毒,到今天已是大成。我方才将它打磨成粉,加入烛火之中点燃,闻到气味者瞬间晕厥,绝不会有不灵的说法。”说着,眼光瞟了瞟华凌风,道:“凭他深厚的内力,也只能保持神智清醒,但你,怎么一点都没有中毒的迹象?你是什么人?”
白袄少妇抬起长剑,道:“你瞧瞧它就知道了。”
那柄长剑剑身狭窄,通体漆黑,宛如被墨水包裹。千面恶煞再仔细一瞧,原本绑在那少妇腰间的黑色“软鞭”已经消失不见,恍然大悟道:“‘玉人腰间,墨梅软剑!’药王谷谷主陆务观是你什么人?”
白袄少妇玉腕一抖,墨色剑尖颤动不止。只听她朗声道:“在下陆惜茹,药王谷谷主陆务观正是家父!”
千面恶煞连声道:“好,好,你有药王谷宝物龙犀晶丹护体,难怪不怕我这七彩王花之毒。多说无益,请出招吧!”
话音刚落,眼前一花,墨梅软剑化为残影,带着呼啸之声,直奔他面门而去。千面恶煞没想到对方剑势如此迅猛,不禁大惊失色。也亏他轻功了得,险境之中一个闪身,避过了这一剑。
陆惜茹手中之剑好似天外矫龙,一招一式之中蕴含潇洒之意。千面恶煞赤手空拳,一边高低闪躲,一边暗暗惊叹:不想她一名女子,竟使得如此大气凛然的剑法!
他却不知眼前的剑法曾是前朝诗人李白所创。青莲居士李太白好诗,好酒,同时也是一名武痴,一生钻研剑法,到晚年剑术大成后,自创一套太白神剑。
李白将诗意融入剑法之中,追求的乃是一种飘然若仙的最终境界。陆惜茹修习这太白神剑时日尚短,招式中有大气,却没有仙气,尚未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就算如此,千面恶煞也左支右绌,难以抵挡。一来他手无寸铁,惧怕软剑之利,二来他本身善于易容毒术,于武学一道并不精通。不过一炷香的功夫,肩头已中了一剑,鲜血长流。
陆惜茹攻势愈发凌厉。此刻她纵身跃起,在空中轻转皓腕,娇躯舒展,而手中软剑却绷地笔直。千面恶煞瞳孔极缩,看出对方这一招乃是蓄势,大叫不好。果然下一刻,那墨色的剑尖突然在眼中放大,尚未来得及作出反应,他便感到胸膛一凉。软剑穿胸而过,将他钉在地上。
千面恶煞口中冒出血泡,咳嗽问道:“这······这一招叫什么名字?”
“银鞍白马,飒沓流星。两招相连,前者蓄而后者发。”
千面恶煞苦笑道:“原来是太白神剑!”
陆惜茹看了华凌风一眼,见他面色难看,知道他正运功抗毒,于是朝千面恶煞道:“七色王花的解药呢?拿出来吧!”
千面恶煞摇头道:“七色王花无药可解······”
“胡说,那你怎么没中毒?”陆惜茹道。
“那是因为我每日供养七色王花时,都会吃下它一片花瓣······咳咳······久而久之,我便能抵抗它的毒素,不受影响······”千面恶煞咳嗽不止,显得颇为虚弱。
陆惜茹冷笑道:“炼毒之人必定给自己留有后路,我可不信你身上没有解药。”顿了顿,道:“你受伤虽重,却也没到救不回来的地步。我身上刚好有一份金玉膏,对治疗外伤有奇效。你若给我七色花王的解药,我便将那金玉膏赠予你。”
见千面恶煞沉默不语,陆惜茹道:“我可没工夫与你耗着······”说话间,手一缩,将软剑从他胸中抽出。千面恶煞痛得大叫一声,伸手捂住伤口,鲜血从指缝中狂涌而出。“哼,没有金玉膏封住伤口,你即刻便流血而死。”陆惜茹冷冷道。
“······我·····死了,你······也没法救人······咳咳······”千面恶煞面容扭曲,狠狠道。
陆惜茹淡淡道:“你舍得死么?”
千面恶煞觉得生命正飞快地从伤口流走,终于有气无力地妥协道:“解······解药就是······七色王花的根茎······辅以龙犀晶丹的粉末······咳咳······内服。根茎在后堂的木盆中······快,给我······给我治伤!”
陆惜茹扔给他一个小瓷瓶,道:“你若是骗我,我自有法子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说罢,起身去后堂。
千面恶煞手忙脚乱地将瓷瓶中的玉膏倒在伤口之上。那金黄色的药膏果然神效,片刻之间,流血已止。他松了口气,知道自己这条性命算是保住了。
“想不到这七色王花的根茎竟是黑不溜湫的。”陆惜茹拿了一只碗,将根茎泡在其中。随后她用一把贴身匕首割开手腕,让血液流入碗中。
”阿茹!这是做什么?”华凌风问道。
“我三岁时就服下世间唯一一枚龙犀晶丹,它已溶于我的血脉之中。没有龙犀晶丹的粉末,用我的血也可代替。”
眼见积了小半碗,鲜血依然汩汩而出,华凌风问道:“还不够么?”陆惜茹答道:“快啦!”等装了大半碗后,她才用药封住伤口,将碗送到华凌风唇下。
华凌风一口气喝下,过得片刻,觉得丹田处一股凉气上涌,脑海中的眩晕立刻消减。他运了几遍气,站起身来,向千面恶煞问道:“还有法子救其他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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