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晨钟暮鼓(1/2)
公元184年,春。
正旦新过,春寒料峭。
一声晨钟,唤醒了宵禁的夜。
伴随着早晨的钟声,朝阳从东边的地平线露出一条血红色的边。
徐州东海郡境内,一辆由黄牛拉着的平板车,正缓缓的行驶在坑洼不平的土路上。
车上坐着两个人,负责牵制着牛鼻子,驾驶牛车的是一个白面男子,男子身形瘦弱,驾车的技术不太熟练,眼中却透露出与他年龄完全不符的气定神闲之色。
牛车之上,坐着的是一个女子,此时心事重重,却倔强的挺着腰板,抬着头。
车上还放着一些破旧的家具,大部分蒙上了一层焦炭灰。
驾车男子之所以年纪轻轻,却表现出与年纪完全不符的稳重神色,其实因为此时他体内已经不是原来的魂魄,而是来自于两千年后的二十一世纪。
前世的他出生于一个农民家庭,大学毕业后参军入伍成为一名技术兵,退伍后因工作不顺,转而下海经商创办了一家科技公司。从第一台交换机开始,经过他几十年筚路蓝缕悉心经营,靠着军队式的管理和狼性文化,公司在世界通信独领风骚,一时无两,一度造成欧美发达国家的恐慌。
正当他意气风发,和国内国外的竞争者周旋的时候,没想到一场车祸却突然带他来到了东汉末年。
那场车祸,此时推敲起来必然是人为的,若说是谁要害自己,他想到的可能的人竟然有四五个之多。与他竞争的国外势力,公司内部与他意见有巨大分歧涉及私人利益的那些人,甚至是觊觎他巨额财产的亲人,都有可能。
牛车右侧轱辘轧在一块石头上,车身猛的往左侧晃动了一下,把他的思绪再次拉回现实,此时他才再次确认了自己的身份。
现在他名叫沈良,字公德。
穿越过来三天了,对现在的惨状也有了一些的了解。
自己本是小农之家的男子,半年前父母前后因染病而亡,父母勤劳,算是攒下一些积蓄。
东汉末年,内忧外患,连年的天灾人祸,流寇四起。像沈良家这种有些积蓄,又是小门小户的家庭最是容易被匪盗盯上。
三天前,一伙亡命徒突然就闯入他的家中,把他的家一抢而光了。他们拼命反抗不仅没有半点效果,还惹来了匪盗的杀意和报复。
最终,造成了今天这种现状。沈良被打的晕死过去,被惹毛的匪盗把家里几间茅草屋焚烧尽了,醒来之后沈良只好在邻居家休养了三天,幸亏当时妻子有事不在家。
如今,沈良算是无父、无母、一贫如洗。
此时车上坐着的是自己的妻子,姓张名迎。这个妻子家中富有,以制酒贩酒为生,算是工商地主。妻子相貌姣美,只因脾气略大,似乎是定亲以后又被退了亲,也因年龄偏大,也许是因为看中沈良老实,也有可能就是一时赌气,最终下嫁到他的家中,如今他们也是新婚不久。
或许是因为赌气嫁给他的吧,从这几天的相处来看,眼前这位妻子并不是很认可他这位丈夫。
现在,他正跟着自己新过门的妻子回娘家,不过这次去了就跟着住在妻子娘家了。
想到这里,沈良无奈一笑,纷乱的年代,本来家中贫穷就有点被妻子瞧不上,现在又要去妻子家中寄居,不知道要被怎么对待呢。
牛车又陷进路上一条沟壑中,再次猛烈的晃动了一下,这次惹着了自己的妻子张迎。
“我说你驾车慢点,真是干什么都不成!”
“嗯,好的夫人。”
“今天到家免不了宴席喝酒,这次大家喝到兴头上要是起舞,你也要避席起舞,千万不要像上一次那样,坐在那里不好意思动了,听见了吗?”这件事张迎已经提示了好几遍了。
“嗯嗯,听见了夫人。”
张迎所说,大致是某次沈良在张家吃饭时,席间大家喝酒来了兴致,便起身而舞,沈良太过腼腆,没有起身随着一起跳,这违背了礼数,令张家人很生气。一路上,张迎没少提这件事,生怕沈良再出什么丑似的。
张迎听见沈良回答的如此干脆诚恳,却和以前的反抗样子完全不同了。以前自己每次说他,沈良都以自己为男性为由听不进去张迎的话,还要张迎遵守男尊女卑的规则。
此时沈良的表现也和以前大不相同了,使得张迎心下也十分疑惑。
“莫非沈良这次家中房屋尽坏,财产被洗劫一空,跟着我回娘家住,已经决心要吃软饭了,所以对我的话开始言听计从?”
张迎早就注意到,自从家里遭遇了匪患,父母双亡,沈良重伤苏醒以后,他的行为举止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比如他的眼神,以前虽说老实巴交,但张迎能感觉出来所谓老实大致因为他的家境贫穷有些抬不起头,但他眼神中时不时的会表现出一种愤世嫉俗的神态,绝非完全的老实巴交。又比如,以前对于张迎的教说,他总是要反驳几句的,即便看似老实,沈良还是以自己为男子自居,容不得妇人管教,但现在对自己的话,竟然都诚恳痛快的答应了。
“奇怪啊!”
牛车继续前行,路面坑洼不平,颠簸不停,这甚至比沈良前世小时候坐过的,家里驴子拉的平板车还颠簸,那时的平板车好歹是有充气车胎的。除了这颠簸的车,身上穿的粗布衣服也磨的脖子瘙痒难耐,沈良忍不住挠了挠。
汉代还是落后,别说二十一世纪了,比以后的唐宋元明清都要差点意思,一但有点天灾人祸,便流寇四起,饿殍遍野。
沈良这样想着,早看见不远处一具尸体被几个浑身破烂的乞丐拖走了,按照张迎的说法八成是要被吃掉了。
人吃人,这是真真正正的人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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