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章 玉露又秋霜（1/1）
吃过午饭，吉本仁一推碗筷，倒在藤椅上，像刚饧了的发面被家庭主妇一股脑儿从盆里磕了出来。灰色的树叶影子，从空中跳到他松弛的面颊上，往返摩挲着。那样酥酥的感受恐怕比桑拿尚有诱惑吧，从前怎么就没感受到呢？一会儿又挪到紧缩的眉宇间，可是坦荡的高原上，两条褶皱由于心理地壳运动，发生了严重隆起、弯曲。任凭小叶影怎么认真，照旧没有抚平。累得自己也弯了腰，成了萨尔多瓦•；达利的《影象的永恒》——叶影成了“湿面饼般软塌塌”的小钟表。
“哎，爷们，”本仁模糊之中，听见有人叫他，“今儿个解放了——平时可都是你刷盆子涮碗的！”本仁还未深睡，委曲睁开眼睛：“原来是二叔呀！来，坐下！”“哟！二叔，溜过来了，”本仁的妻子一边洗碗筷一边招呼着，“叫他歇会吧！这几天可把他折腾毁了！唉！”“这几天你都干什么去了，也不上班？你婶子见你，又是坐出租车又是搭客的。”二叔好奇地问道。本仁揉搓了一下看似被日光照红的脸：“嗯——”“哦，旅游呗！”妻子接过口实。“家里做着小买卖，有心思游山玩水？”二叔似乎很认真的样子。本仁说：“出门进点货呗！”二叔羡慕极了：“看来你听蓬勃的——三天两头进货。我就不行喽！你看你婶子，天天在府前街卖个萝卜白菜的，起早贪黑，就挣那两个小钱儿，还不够两个龟孙喝奶呢！”说着指了指怀中的小孙子。本仁陪着说：“别哭穷了，没谁给你乞贷！实在谁也比不上你——两个儿子、儿媳都打工去了，一人一月两三千！你就捋着胡子喝香油去吧！”“等着吧，到时候别把我托墙头上，就算烧高香了！还晚不了老店里喝粥！”“说句实话，”妻子拧了水龙头，“这几年，生意欠好做——年轻人都出门打工去了！你看，街上连小我私家影都没有；到会上小偷都不来了。像我们没本事的，在家里摽穷种。剩下的，老的老，小的小。抱着小的、将着大的；这个哭哩、谁人闹哩；你要屙哩、他要尿哩！”本仁也说：“你跟俺婶子确实不易呀！挣那么多钱干什么——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二叔睁大眼道：“爷们儿，不是我说你：你真是个白面书生！谁不知道人再能，没钱万万不能！”本仁笑了笑：“要不叫俺两个弟弟在外打工，两个弟妹在家干点此外，也好摒挡两个孩子？”二叔眼睛睁得更大了：“这不，又来了。你真是‘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说着，拉着小板凳凑到本仁跟前，往四下里瞧了瞧，用手半掩了嘴，小声说：“我是不放心——你没听说——”用手指了指北边，“他儿子在外打工不到一年，又养了个小婆。这几天正和家里大房闹仳离呢！别说年轻人了，就连老家伙都学的不是工具了：你看城里，老太太用助力车带着老头儿满地跑消化食的，十有**不是两口子。特别是骑车的再小上好几岁的，就更不是了。尚有——哎呀！小孩屙巴巴屙到鞋尾根上——没法提！”说着看了看侄媳妇，正好本仁的妻子往这扭头。二叔笑笑，不说了。侄媳妇擦把手说：“这有什么欠好说的！当年我在城里上班，什么没见过。你也太封建了吧。哦——我明确了：你是觉恰当着侄媳妇的面，说不出口吧？好，你欠盛情思说，我说。人家能果真做，我们为什么就不能明里说？”妻子打了打嗓儿，生怕人家听不见似的，“有许多空巢老人耐不住寥寂找了三职保姆——全陪了：老人不快时，保姆要像老娘一样呵护他、宠着他；兴奋时，又要像婆娘一样伺候他；生病时，就得像女人一样孝顺他。尚有的老头儿，高薪雇年轻保姆。别看哪个村里一个女人家，刚出门不到一年，就披金戴银地回来了，挺风物的！人家不知道，我还不知道？那都是掏茅厕的！你不想想，一个大老爷们家，在外拼死拼活干上两年，能落几多钱！你一个女人家，要气力没气力，要本事没本事，短短一年哪来那么多钱！”“男子把钱都花在女人身上了，还剩个球！”二叔插话。“天底下男子都这样吗？”本仁问。“别听咱二叔瞎白话。”妻子接着说，“听我给你们讲个故事——是真的：我上班时，有个同事，就因为她爹找了个比女儿还小的填房，父女俩闹翻了。到现在不知道爷俩相认了没有——”二叔说：“恐怕是嫌老骨头把大把大把的钱，都填豢给谁人小妖精了！”“不是、不是！女儿说，想给爹找个年岁相仿的老伴——比爹小几岁，身体很硬朗，又通情达理。照旧当闺女的托人先容的。原来定好了，没想到天上掉下个林妹妹——一天，老头儿在公园小树林里遛鸟时，一个老伙计给他先容了一个长的是如花似玉的小保姆。自打一见，魂都没了！把原来先容的老伴踹到二门后头去了。就这样，一个八十的豆腐渣和一个十八的美如花搅和在一块过日子了。鸟笼也扔了，连房产证都要更名了——”“爷爷，我喝奶？”二叔的小孙子指着奶箱。爷爷拍打了一下小屁股：“喝奶、喝奶，还喝爷呢！”二叔抬头看看本仁：“看，不能望见卖奶的！”妻子说：“这孩子机敏着呢！哎，几生了？”“才两岁半。就是个小人精！来，拿袋纯奶。”妻子拿了一袋，正要盖好保温箱，二叔道：“别先价，再来一袋。”本仁问道：“怎么？一袋解解馋气还不行吗？”二叔回覆：“尚有一个呢，正午睡哩。”二叔付了钱，站起来说：“俺侄儿难堪睡其中觉，就别添乱了。来，宝物，跟哥哥嫂子再见。”本仁也站起来：“再聊会呗，又没事儿。”“二叔不是怕我们，而是怕花钱！”妻子说。二叔笑了：“孩子吃工具，不知饥饱，也没个罢！好了，走喽——宝物！”说完，亲了孙子几下，又举过头顶，驮在项背上，哼唱着走了。
“哎，士祺，咱宝物大闺女呢？”本仁问妻子。士祺惊诧了：“你真往事！适才不是你叫爹把孩子领走的吗？”本仁一拍脑门：“不行了、不行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几天老神志不清。”“你平时不是逢人便自夸：‘我这人精神充沛，一年四季从不午睡；晚上是个夜猫子，五更里是个打鸣**。这几天怎么了，不就是没找到事情吗？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就经不起一点风吹雨打？我们又没偷谁抢谁！抬起头来，长起面来！”妻子停了停又说：“你最最少比我强多了：有一肚子文化，还愁找不到事情？好了，你休息一会吧——横竖晌午顶，没人。我再洗几件衣服。”本仁迷上了眼睛。一会儿感受有什么工具搭在身上。睁开眼一看，妻子站在身边：“别着凉了！都入秋了，岁月不饶人，节气不疼人：夏天的露珠秋里的霜，搭了胳膊麻片晌；魔怪不找睁眼瞎，小鬼单附梦黄梁。本仁笑起来：“你学文不大，说话还一套套的。跟谁学的？”“你堂堂一个大学生，比我喝的墨水多。现在怎么羡慕起我来了？从前你不说，我也看得出来：咱俩做亲，你有点不情愿——你文化大，我文化小；你是考的非农业，我是买的城镇户口。说实话，我也不是图你这些，就图你是个认真任的好男子。当初给我提亲的，不能说踏破了门槛吧，也是磨明晰门框。比你长得好的多的是，和你一样有文化的也有得是。但谈来谈去，我发现都不如你可依托——虽然了，像你这样不是能说会道的人，绝不能讨女孩子欢心，上了几年大学也没晃个媳妇回家，还不如现在的十五六岁的小娃子有本事！要不是遇见我可怜你，恐怕照旧个难题户吧！不外有时候你也能在人场里甩两个炮仗——带响的；长得算不上英俊吧，也不歪瓜裂枣。现在我们门当户对了——你没找到事情，我是个下岗工人；你没有地种，我也销了农村户口——”本仁叹了口吻。妻子又说：“别长吁短叹的，再等几天，说不定学校会请你回去的。这几天，我养着你。人家都说‘有啥别有病，没啥别没钱’，要我说呀：‘有啥病别有心病，没钱花别没妻子。’本仁，你放心，不管到什么时候，我们永远是伉俪。如果有一天，你有前程了，我相信，你也不会当陈世美的。你说是不是，本仁！”本仁什么也没说，打了个哈欠，眼角渗出两道困泪痕。本仁连忙搓了搓眼窝：“你看我，还真有点困哩！”妻子说：“愿睡就睡会吧。”
本仁躺了一会儿，说：“士祺，给我拿本书——不看书睡不着。哎，照旧那本红皮的。”士祺说：“那本书有什么看头，又不是小说笑话的？”说完，拿来递给他。
不才将金二爷手下五魁首之一——一撮毛名字改为一撮胡了。原因是：今天看到一部战斗电视剧里正好有个角色外号也叫一撮毛。我真没想到两部出自差异笔下的小说竟然那么巧合。大赞叹息之余，突然想到不才之拙作恐被已面试之上品告上侵权法庭，只好忍痛割爱。常来的文友们，给推推吧！谢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