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宴 一(1/2)
师父又开始了风餐露宿,四处飘泊的日子,好在天气渐暖,山野乡间,野味甚多,路过河流,补鱼为食,途经村落,讨些残羹冷饭,倒也不愁会饿了肚子,渐渐的却也习惯了这种生活,只是衣衫日趋破旧,无所替换。
匆匆数月,转眼已是盛夏时节,烈日如火,天气炎热,师父放缓行程,日行几十里,反正对他来说,无终点可言,无论何处,均可为家。
这一日,黎明时分,师父即启程赶路,一路玩耍,倒也不亦乐乎,可未曾想,越行越偏僻,正午时尚未见到一户村落人家,满目苍凉,似乎误入歧途,眼见烈日当头,肚子也开始咕咕乱叫,饥渴难耐,可附近却没有任何解渴充饥之物,只得加紧赶路。
直走的眼冒金星,口干舌燥,鞋子里湿湿的,每走一步都像踩在一堆烂泥上,非常难受。
下午时,天气突变,乌云密布,遮天蔽日,天空传来隐隐雷声,眼看大雨将至,师父只得强忍饥渴疲惫,加快脚步,希望能找到避雨之处,奔走良久后,终于望到远处房屋林立,似乎是一个小镇。
此时,天阴的就像一只倒扣下来的墨斗,沉闷中,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气氛,忽然,师父看到从镇子里走出一帮人,开始时距离太远看不清楚,渐渐走近后,才看清原来是一队送葬的人,可令人不解的是这帮人分成两队,并排两口棺,难道说一家同时死了两个人?
细看去,但见一边四人各抬一口黑漆棺材,一般大小,棺头居然贴着大红喜字!…
“结阴亲!”一个念头在师父脑中一闪而过,结阴亲,是一种封建社会流传下来的民间习俗,若有一家死了儿子,同时有另一家死了女儿,这一对儿女死前都未婚配,两家协商后,可结为阴亲,将二人合葬一处,结为夫妻。这种习俗在新中国成立后早已被禁止,但在有些偏远农村却一直衍行。
眼前这两口棺,前面无人举灵幡撒纸钱开路,棺头却贴着大红喜字,必是结阴亲无疑,远远望去,只见两棺之侧,各有二人抬着一个纸做的三层楼房,每个楼顶都有一个纸人,左边楼顶纸人是个男孩,右边则是个女孩,是一对童男女,看来左边棺中死者是男性,右边是女性。
在两口棺后,跟着两辆驴车,车上坐着数人,应该是死者的家属,这帮人浩浩荡荡,霸占了整条道路,路两旁都是水沟,行至近前,师父走向右边,紧贴水沟,侧过身子,两名抬楼的人快步走到了棺前,装女尸的那具棺材紧贴师父走了过去,就在棺材贴身过去的一刹那间,师父突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他觉得棺中躺着的是一个活人!
这种感觉只在师父心头一闪,并未留下印象,一愣神间,棺材已贴身而过,紧随其后的,是一辆驴车,车辕上坐着一个中年男人,四十多岁年纪,脸颊瘦削,肤色黝黑,嘴唇微微上翘,露出一口焦黄的牙齿,齿间咬着一根纸烟卷,正不停的吞云吐雾。按说此人应该是前面棺中死者的家属,可他脸上却无丝毫悲戚之色,更令人不解的是这辆车中除他之外再无旁人。而隔壁那辆车中男女老少共有四五人,个个眼睛红肿,泪水涟涟。
驴车从师父身边缓缓行过,中年男人抬起头茫然的看了师父一眼,将目光移向了别处,车中放着一个小食盒,提手上扎着一朵纸做的红花,看样子盒里装的是供品,食盒后是一顶红纸糊的小轿子,轿顶的四角均挂着纸灯笼,抬轿的是两个小纸人,车中还有几把铁掀,此外再无别物了。
一行人与师父擦肩而过,继续行去,没人过多去留意这个衣衫褴褛的乡下少年。
师父疑惑不解,啧啧称奇,须知,在旧时能娶的起阴亲的男方,家中必定有权有势,或有万贯家财,因为结阴亲比结阳亲还要耗资巨大,都是男方家欲给自己英年早逝的儿子寻一名陪葬的女子,而这名女子必须是与自己儿子年纪相当,八字相符的处女。
在古时候,皇亲贵族用府里的丫鬟陪葬,豪富之家则出巨资购买贫家女。当然,也会碰到合适的亡故女子,不过机会十分渺茫,即使碰到,男方家也要给女方一大笔钱,还要花高价请人保阴媒,行过三金五聘之礼后,方可下葬。
到了现在的社会主义时期,虽然是土地公有制,但依然有许多人藏有祖上遗留的财物,如古董银元之类。文革后,政府处于瘫痪状态,各种非法买卖暗中兴起,结阴亲之类并不为奇。可眼前这场阴亲却显得极为寒酸,虽说阴亲不敢弄的声势浩大,但陪葬的纸物和供品却不至于如此之少,看样子,男方家不是有权有钱之户,那又为何结的起阴亲呢?难道其中另有缘故?
师父驻足不前,回首望去,只见这一帮人行了约里许左右,转而向右,走上一条小岔道,又行半里后停住了,看样子是到了下葬之处,远远的能看到那里有一个土堆,看样子墓穴早就刨好了,抬棺人将两口棺放入土堆旁的墓穴里,之后铁掀纷飞,将土填入墓中,很快就修葺了一个硕大的坟堆,修好坟堆后,一群男女老少趴在坟前嚎哭了一阵,有人将所有纸品扔做一堆,点着了火,很快就熊熊燃烧起来。
师父呆呆的看着这一切,忽然,他看到火光中出现一张小女孩的脸,冲他轻轻一笑,隐去了,师父揉了揉眼睛,凝神望去,除火光与浓烟之外,并无异状,难道刚才是错觉?
天空划过一道明亮的闪电,轰隆隆的雷声如天塌地裂般响起,紧接着,落下了豆大的雨滴,师父顾不得看那帮人了,扭转身猛向小镇方向跑去,希望能在雨下大前找到一处屋檐。远远的,他看到镇口有一座旧屋,来到近前后,发现屋门是开着的,师父想都没想,就一头扎进了屋内,刚刚进屋,大雨就瓢泼般的倾泻而下。
屋内光线昏暗,师父手抚胸口,猛喘一会儿气后,缓缓直起身,四处一打量,才发现原来这是一座破败的城隍庙,爬满了蜘蛛网,居中是一尊巨大狰狞的城隍爷塑像,旁边站着一个青面獠牙手拿生死薄的判官,城隍爷下面摆着一张腐朽不堪的供桌,庙内四周还有几个怪模怪样的小鬼,形态各异,也不知多久没有香火了,每一尊塑像上都积满了灰尘。庙外大雨倾盆,庙内小雨淋淋,到处漏雨,师父一矮身,钻入那张供桌下避雨,不一会儿,庙外传来驴嘶人吼的声音,一行人从门口呼啸而过,应该是刚才那帮送葬的人。
雨越下越大,师父一天没吃东西,直饿的两眼发黑,然而破庙香火早断,无任何供品裹腹,正愁间,一抬头,感觉头顶撞到软软一物,用手一摸,欣喜万分,居然是一大丛木耳。师父三两下摘下来,生嚼硬吞,只觉入口甜美,很快便吃了个精光。
吃完木耳后,师父仰卧桌下,以手撑头,听着外面的雨声,只觉疲累无比,倦意涌起,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