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青松(2/2)
云鸿仁瞥见案上画作,当即笑了起来。
木灵儿有些惧怕云鸿仁面上疤痕,仍是躲在云泽身后,却耳闻如此,又忍不住红着脸伸出半个脑袋纠正道
“是云海青松图!”
“云海青松图?”
云鸿仁挑了挑眉脚,随即笑着看向躲在云泽身后的木灵儿。
“我是不修儒道,更不爱读书写字作画,可你家大少爷我的亲爹却是深谙此道。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我也不是傻子,这画上画的什么我还看不出来?”
见到云鸿仁看了过来,木灵儿呀的一声,脑袋直接埋在云泽背上,比起受惊的兔子还不如。
云鸿仁玩性大起,扮出鬼脸模样,嘴里也跟着发出一阵阴森森的怪叫声,吓得木灵儿一阵尖叫,转身就跑。云鸿仁也不依不饶,怪叫着追了上去,慌不择路的木灵儿很快就撞翻了一旁的凳子,闹得叮了咣当一阵乱响,更险些摔在地上。
到木灵儿终于寻见房门哭喊着跑出去的时候,这屋里也已经变得满目狼藉,便连桌上几近完成的青松图也被一片黑墨彻底污了,再无挽回的余地。
“哈哈,还是泽哥儿的小姑娘有意思,比我那个整天就会板着张脸的强多了!”
玩够了的云鸿仁咧嘴大笑,全然没注意到自己毁掉了云泽大半天的心血。所幸云泽也不计较,许是看在云鸿仁往日的关照,亦或是因为云泽没有发脾气的习惯,倘若云鸿仁始终不曾注意到,这事儿大抵也就当作不存在了。
云泽默默收起案上已经没法再看的青松图,而后便摆在一旁,用镇纸压住。
“对了,差点儿忘了。”
云鸿仁忽然想起什么,径直拉上云泽直奔门外。
云鸿阳瞥一眼桌上被镇纸压着的青松图,扯着嘴角嗤笑一声。云鸿仁性情毛躁,从来都是风风火火,总说什么“大丈夫不拘小节”,自然不会注意这些。可云鸿阳却与之截然不同,大抵便是“细节决定成败”的性子,因而先前云泽的动作自是全部被他看在眼里,而诸如此类的,云鸿阳也已经见过不少。
在云鸿阳看来,似乎如云泽这般软弱无能、逆来顺受的人就活该被欺负,而云家府邸中的某些仆从下人之所以在背地里将云泽叫做懦夫、软脚虾,乃甚于还要更为难听的一些称呼,都跟云鸿阳脱不了干系。
“废物!”
云鸿阳冷哼一声,盯着被云鸿仁拉出门去的云泽,眸光阴冷。
却终归是有求于人。
虽说云鸿阳并不待见云泽,尤其此行危机重重,凶险难当,多一个累赘便会更多几分凶险,尤其云泽不过九品武夫,也就只比凡人强上一线,真要遇见凶险,便只能亡命奔逃罢了。可若无云鸿仁,只云鸿阳一人也是万不敢独自前去。
而先前云鸿阳与云鸿仁说起此行之事,也曾许诺了一些好处作为报答,可云鸿仁却全然拒绝,只提了一个要求,便是将云泽也一并带上。
是为了让云泽跟着历练一番也好,或是长长见识也罢,尽管云鸿阳也曾说清了其中利弊,可终归还是拗不过,只得答应下来。
却跟出门前,云鸿阳脚步还未迈开,忽然觉得遍体生寒,似如刀芒已经抵在喉咙一般。他四下里张望,满身冷汗,却仍是没能寻到寒意来源,嘴里嘀嘀咕咕一句“见鬼”,方才着急忙慌地跟了出去。
直到屋里再无他人,小狐狸才从床铺里面坐了起来,伸个懒腰,再打个哈欠,抖了抖皮毛,盯着屋外逐渐远去的几人,目光一直落在云鸿阳的身上,杀机毕露。
出去云府大门之后,云鸿仁脚下不停,一路往后山赶去。
而在翻越过一片奇石耸立、灌木横生之后,云泽就当即怔在原地。
原本还是山上,可如今却已经莫名到了山下。与山前不同,这度朔山的后山,似乎是与外界口耳相传的更为相符,而入眼之中的,也尽是腐朽枯败,万埃沉浮。壁立千仞,如浓墨重彩的一笔勾勒,黑山黑石黑海,放眼望去,便连扎根在石缝里的草木都呈现出如墨般的黑色,犹若一场大火焚烧过后留下的荒凉死地。
烟浪滚滚,鬼哭荡荡。
阵阵阴森死气飘曳游弋,仿若蜈蚣伏地一般的裂缝纵横交错,吞吐黑烟。奇石耸立,皆如异类兽族,或挥爪向天,或俯首欲扑,而细看去,奇石异兽的眉眼之间更似有灵,仿若活物,威势骇人至极,欲择肥而噬。
身后一步之遥的山前尚且还是晴空万里,碧波万顷,却一石之隔的山后,就仿若进入了幽冥之地,十死无生。
“黑云翻墨显雷龙,灵道玄痕隐真容。一步生来一步死,忧乐悲喜一念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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