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白六十五章 深宫夜变(1/2)
十一月的天气,京城里也已经很是寒冷,走在路上的人,外头都穿着棉袍,有些还穿上了中‘毛’衣裳,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了小半张脸。
后宫,也如这寒冷的冬日一般,有着说不出的冰凉,寒意深深的刺入人的肌肤,走在路上,都能感觉到那北风的肆虐。宫‘女’们走在路上都缩着脖子,早已经没有‘春’天夏天里边那种婷婷袅袅的风姿,整个人仿佛都已经缩成了一团。
表面和谐平静的后宫,随着天气慢慢的在变化,它本是暗流汹涌最厉害的地方,当那暗流挤迫到无处可去的时候,终于有了爆发的那一日。
“皇上今晚又没找人‘侍’寝?”‘门’口站着的一个小内‘侍’低声问着,旁边一个直摇头“皇上日日在服‘药’,哪有这个兴致?”
“哟,以前皇上可是……”那小内‘侍’惆怅的叹息了一声“这人哪,金山银山都没有用,还是要身体好!身体好了,做什么都有力气,身体不好了,躺在‘床’上数金子又能如何?”
同伴伸手戳了戳他,弯着腰低声笑道“咱们这样的人,就算身子好了又有什么乐趣?还不如去‘弄’堆金山银山,瞧着心里头也舒服!”
屋檐上滴寒霜,将‘玉’阶前的地面铺出了一层华丽的银‘色’,月‘色’如水照着那些白霜,就如满地银‘花’一般。两个内‘侍’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边走了去,寝殿前边顷刻间又清净下来,只见窗户里透出了微微的暖黄‘色’的光芒。
徐熙半躺在‘床’上,瞪眼望着那九华湘妃帐,只觉得偌大的屋子里边一片冷冷清清。这些日子,他突然发病,好不容易才将身子调理过来,所以这几日他就歇在自己宫里,既没往哪个嫔妃的宫殿里去,也没召人‘侍’寝。
瞥了一眼立在‘床’边的宫灯,塑成美人捧桃的形状,纤纤‘玉’手里捧着的是一个硕大的桃子,桃子里边透出了暖黄‘色’的光芒。徐熙瞧着那美人儿的衣裳翩跹,似乎就要随风飘去一般,微微叹了一口气,掀开被子,吃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慢慢的弯下腰,徐熙‘摸’到了‘床’头的暗格,咬着牙一用力,那暗格便应声而开,他从里边‘摸’出一幅画来。
那是一幅没有装裱的画,是他亲手所绘,画里的‘女’子巧笑嫣然,似乎在向他诉说着自己的思念。
“明妃,一晃眼十五年过去了,你可还在那奈何桥边等着朕?”徐熙喃喃自语道“相恋只盼长相守,奈何桥上等千年,你在的时候是这么对朕说的,只希望你能信守诺言,还在那里等着朕!”
画里的‘女’子没有回答他,只是安安静静的站在那株‘花’树下,眼‘波’流转,顾盼生辉。徐熙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伸出手轻轻抚‘摸’过画里‘女’子的脸庞“明妃,这些天朕已经知会了不少朝中重臣,他们有不少人都向朕表了态,会支持朕的决定。虽然有一些人甚是可厌,但是都不足成为挡路的石头,朕明日我便会在朝堂里宣布立旻儿为储君,你可高兴?大陈的大好河山只能‘交’给你和我的儿子,只有他才最有资格接任这个位置!”
徐熙停了停,想着那不识时务的柳元久便觉得气愤不已,自己许了他太傅之位,又许诺会聘他‘女’儿为太子妃,可他就是不肯松口!像他这样的人,朝中还有不少,他想想都觉得心头烦躁,幸得还有一些年轻的官员都表示支持皇上的决议,这才让他快活了几分——还是年轻好,这才有冲劲,有干劲,那些上了三十四十岁的人,一个个便缩到壳里,只顾着贪图安逸,不敢将脑袋伸出来。
看了看那幅画,美人依旧笑得格外妩媚,又那般可爱轻盈,仿佛没有一丝心事般,眼光流转间,有一种摄人魂魄的美。徐熙笑了笑,一颗苍凉的泪水从眼眶里滚了出来“明妃,朕很想你,你是不是也在想着朕?”
依旧没有一句回答,画中的‘女’子还是一副纯真的模样,看着徐熙微微的笑。
徐熙把那画轴卷了起来,放回‘床’边的暗格里边,然后背着手走了出去,寝殿外的院子很阔大,又有些‘阴’森,在这华灯初上的夜晚,依然不免有些孤寂的荒凉。
“是自己坐的位置高了,所以高处不胜寒吗?”徐熙走出院子,对着圆白的月亮轻轻叹了一口气。
“皇上,添件衣裳。”守在外间上夜的小内‘侍’追着出来,手中拿了一件明黄‘色’的斗篷,哆罗呢的料子,镶嵌着纯白的银狐皮‘毛’,没有一根杂‘色’的‘毛’,随着风不住的摆动,就如依旧还有生机一般。
“跟朕出去转转。”徐熙将斗篷披上,伸出手去,小内‘侍’赶紧将他的手扶住“皇上想去哪里?”
“我想去……”徐熙停了下,自己也有几分‘迷’茫,他究竟想去哪里?皇宫这么大,可却没有他真心想去的地方。“陪着朕到外边转一圈。”好几日没有出去走过了,现在到外边去转转看,究竟宫里头会有什么样的动静。
出得宫‘门’走了不久,忽然便见着远处有一个地方弥漫着一团氤氲之气,就听“嗖”的一声,天空中绽开了各‘色’‘花’朵,五颜六‘色’,闪闪发亮。
“谁在放焰火?”徐熙有些奇怪,紧走了两步,很清楚的能够看到那边的宫殿点着大红的宫灯,似乎甚是热闹。
那小内‘侍’弓着的背了起来,顺着徐熙的视线看了过去,然后小声说道“皇上,今日是萧贵妃的千秋。”
徐熙淡淡的“哦”了一声,这些日子自己只顾着找朝中大臣施加压力,兼着正在服‘药’,已经多日未去景‘春’宫,别说连萧贵妃,就是连乔皇后,他也关注得极小,此时突然听到内‘侍’提起萧贵妃来,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娇俏的身影。
“往年萧贵妃千秋,朕定会去道贺,今年倒是忘了。”徐熙想了想,吩咐那内‘侍’道“传人摆驾,前往景‘春’宫。”
“是。”那内‘侍’应了一声,赶紧奔着回去通知了,不多时就见一台步辇缓缓走来,徐熙扶着小内‘侍’的手坐了上去,那步辇便慢慢的往景‘春’宫去了。
刚刚到景‘春’宫‘门’口,还未进去,徐熙便听里边有歌舞丝竹之声,还有一阵‘女’子娇柔的哗笑之声,极是柔软,仿佛有人用一根细细的针,拨动了他的心底,让他忽然的动了动。背着手站在那里,徐熙滞足不前,望着‘门’口那两盏大红的宫灯,心里忽然便飘渺了起来。
“皇上驾到!”那小a内‘侍’见徐熙站在‘门’口没有迈步进去,心里一急,田七公公‘交’代过,今晚务必要把皇上带进景‘春’宫,好不容易把皇上拖了过来,怎么又只站到‘门’口不进去了?虽说肯定是萧贵妃给了银子让田七公公这般做的,自己也得不了多少好处,可毕竟奉承着田七准是没错的,谁叫他与魏六都是皇上宠幸的人呢,况且田七比魏六更得皇上喜欢,日日陪在皇上身边。
想着自己的银子,小内‘侍’有几分‘肉’痛,皇上到了景‘春’宫却不进去,自己的银子可是长者‘腿’跑了!萧贵妃不就是想用自己过生辰这事儿勾起皇上的情分好临幸她?若是皇上过宫‘门’而不入……小内‘侍’急中生智,赶紧扬着声音喊了一句,希望皇上能顺着他的话儿进去。
徐熙倒没让他失望,小内‘侍’的话音刚落,他已经迈步进去了。
景‘春’宫的主殿上,萧贵妃穿着一件广袖百蝶宫装,烟罗裙上绣满了合欢‘花’,那‘花’朵是用金丝银线参杂着绣出来的,灯光打着,熠熠生辉,好像她站在‘花’丛中一般。虽然她年岁渐大,已过了四十岁,可是保养得宜,又因着身材娇小,看上去不足三十岁模样,眼角眉梢全是一种说不出来的风情。
见着徐熙走了进来,萧贵妃心里一阵欢喜,跪倒在地接驾“臣妾恭迎皇上!”
徐熙看了看萧贵妃那一身华服,点了点头道“贵妃平身罢!”
萧贵妃站起身来,赶紧布置着宫人们给徐熙看座斟酒,一双眼睛‘波’光流转的望了过来“臣妾还以为皇上把臣妾给忘记了!”
那声音,柔软绵长,又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好像有人拿了一只小拂尘,用那尾端的‘毛’轻轻的在心里挠痒一般,刺得徐熙一阵‘激’‘荡’,看着萧贵妃媚眼如丝,他淡淡的一笑“贵妃今日芳辰,朕特地来贺。”
萧贵妃听了这话,喜不自胜,举起酒杯向徐熙敬酒“那臣妾就斗胆向皇上讨个恩典,请皇上满饮此杯!”
徐熙笑了笑,举起酒杯道“今日这景‘春’宫,自然是贵妃说了算,朕以此杯祝贵妃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底下作陪的一干嫔妃,听了这话,心里都酸溜溜的,表面上还得做出一副为萧贵妃喝彩的表情来,都笑嘻嘻的说“还是贵妃娘娘得皇上的欢心,皇上说的这话,让嫔妾们听了,这耳朵根儿都热了呢!”
萧贵妃听着那些酸话儿,心里开心得紧,不由得娇滴滴的朝徐熙抛了个媚眼娇嗔道“皇上,臣妾很久都没有见过皇上了,甚是挂心。”
俗话说“灯下看美人”,现在这景‘春’宫里灯光明亮,打在萧贵妃脸上,有一种软软的暖‘色’,看得徐熙有一丝动心,这么久没有召过妃嫔‘侍’寝,今晚看着这‘花’朵一般的萧贵妃,那男‘性’的冲动开始蠢蠢‘欲’动。
“既然贵妃这么想念朕,今晚朕就留在着景‘春’宫罢。”徐熙把萧贵妃捧上来的酒一饮而尽,眼睛斜倪着她“贵妃倒是越来越美了。”
萧贵妃听着徐熙夸奖,一颗心‘乱’跳个不停,脸上‘露’出些红‘色’的晕染,软若无骨的手‘摸’上了徐熙的手背“臣妾谢皇上赞赏!”
底下的妃嫔们见着模样,也知道今晚皇上定是要留宿在景‘春’宫了,一个个很有眼‘色’的起身告辞“皇上定然是要与贵妃娘娘说说体己话儿了,我们在这里也只是丢人现眼讨人嫌!不如早些去了,明日来向贵妃娘娘讨个彩头!”
萧贵妃一张粉面点点生出娇‘艳’的粉‘色’来,瞟了一眼徐熙,没有说话,徐熙瞧着那眼‘波’点点的送了过来,心中已经痒了几分,朝那些站着的妃嫔挥了挥手“你们都回去歇息罢,这里朕单独为贵妃庆生。”
那些妃嫔脸上都堆着笑容,心底却在暗暗的骂萧贵妃,真是老‘奸’巨猾!接着她的生辰邀了她们过来饮酒,又放了焰火让大家一起作乐,原来只是想将皇上吸引过来,她们全都做了陪客!
见着妃嫔们一个个的走了出去,萧贵妃朝徐熙笑了笑“皇上,臣妾敬你一杯!”
倩如瞧着两人那番举止,赶紧带着人退了出去,‘春’芳姑姑指挥着人整理内室,一边问倩如“那香炉里点上安息香没有?”
倩如笑着道“我这就去‘弄’。”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嘴角‘荡’漾出笑容来“皇上难得来一次景‘春’宫,咱们可得好好招待着。”
宫人们更换了被褥,‘床’褥换成了金合欢的图样,绣着卷卷行云,旁边还有采采流水,被子用的是纯蚕丝被子,被面是玫瑰红‘色’如意牡丹团‘花’,一大‘床’的铺在那里,在宫灯照‘射’下,闪闪的发亮。
倩如走到旁边的屋子里头,慢慢将一个檀木座箱打开,从里边‘摸’出了两块香料来,香料是暗暗的褐‘色’,闪着淡淡的紫‘色’微光。她放到鼻子下边闻了闻,嘴‘唇’边‘露’出一丝笑容来“这般金贵的香料,也只有贵妃娘娘才用得上呢。”
拿着香料走出了屋子,把那鎏金香炉的座盖给揭开,把安息香放了进去点燃,不多时,一股极细微的白‘色’烟雾便袅袅的从香炉的孔里钻了出来。几个铺‘床’的宫‘女’闻着都赞叹了一句“今日这香怎么闻着有些甜味儿了,比往日用的都格外好闻。”
倩如站在香炉旁边闻了闻,微微一笑道“我又怎么知道!最近内务府新送了一批安息香过来,说是西域大月氏进贡过来的,这还是头一回用呢。”
“难怪,闻着就与一般的香不同。”几个铺‘床’的宫‘女’走了过来,拉了拉倩如的手“倩如姐姐,咱们出去罢,皇上与娘娘该就要进来了。”
月亮皎洁的挂在天空,虽然还没到十五,可已经快成满月,在乌蓝的天幕里好似圆圆的一个白‘玉’盘般。青石小径上映出了一个娇小的身影,正急急忙忙的朝前边奔了过去。拐了好几个弯,便见着储秀宫的院墙,那人很熟稔的径直朝后‘门’走了去。
“皇上今晚歇在景‘春’宫了?”乔皇后饶有兴趣的看着那伏在地上的小宫‘女’“萧贵妃有没有给皇上用了那种‘药’?”
那跪在地上的宫‘女’小声说“回皇后娘娘话,贵妃娘娘和皇上喝的酒里,便已经用了少量的‘药’,香料上边也抹上了催情香的‘药’粉,倩如姐姐这会应该已经点燃了,今晚皇后娘娘只需静待有人来报信便可去景‘春’宫了。”
乔皇后笑了笑“听说皇上这病不能过于兴奋,也不知道这料下足了没有呢。”
那宫‘女’连连叩头道“皇后娘娘请放心,采莲可以保证,在那香料上,足足的抹了两层‘药’粉,而且那‘药’粉是贵妃娘娘自己托人从宫外‘弄’进来的,也是她自己亲手抹上去的,因为她不放心我们,生怕那‘药’抹得不够,皇后娘娘到时候查查便知。”
托人从宫外‘弄’进来的?乔皇后嘴巴微微牵动了一下,这萧贵妃可万万想不到,她托的那个人究竟是帮谁。自己为了对付徐熙,早就让人在研制这种特殊的‘药’粉,试验多次,方才成功。
倩如果然没有辜负自己的期望,萧贵妃将她视为心腹,被她怂恿着动了那样的心思,一抬‘腿’便掉进了自己的陷阱里头。乔皇后微微吐了一口气,对着那宫‘女’说“你且回去,不要泄‘露’了行踪,若是这事有半点不妥当,我定饶不了你!”
储秀宫里灯火没有景‘春’宫那般明亮,灯影不断的摇晃着,照着乔皇后那张脸,‘阴’晴不定的隐藏在那盏宫灯下边。她将一双手举了起来,今晚她戴着的是一套镶嵌着红‘色’宝石的纯金护甲,在那灯火下边显得分外亮,又带着一丝‘阴’冷。
莫姑姑走上前来,小声的提醒着乔皇后道“娘娘,今晚皇上出事,咱们扶三皇子殿下上位,太后娘娘会不会‘插’手干涉?”
乔皇后抬了抬眼皮子,‘唇’边‘露’出一丝微笑“太后娘娘把玲珑郡主指给玔儿,便已表明了她的态度,她肯定是希望玔儿能做太子做皇上,这样才能让她心爱的外孙‘女’儿成那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呢。莫姑姑,这个不必考虑,只管安心等着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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