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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 爱与恨
“什么?”周习坤侧了过头。
“我说了,你可不要当做玩笑来听。”严秉煜眼睛里带笑,心情倒是一本正经。
“好,你说吧。”周习坤转过身站直了面临了他。
“我一直挺喜欢你的。”严秉煜注视着周习坤的眼眸里的黑亮,心既然难堪的加速跳动了几下。这富有少年情怀般的爱恋,让他悸动。周习坤对他来说一个从未有过的冒险,充满了挑战与刺激。
周习坤先是一楞,随即反映过来笑了一下:“我也挺喜欢严兄的。”
严秉煜很是无奈地面临此般回覆,说道:“我说的喜欢,不是你的那种。”
“那是哪种?”周习坤歪了歪眉,似乎真的没明确过来。
“我说的,是爱。”严秉煜道。“男子与女人之间的那种。你还不懂吗?”
“哈?这不行能吧。那我们谁是男子谁是女人?”周习坤嘻嘻笑着摇了摇脑壳。
“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严秉煜道:“严肃点,我这可是向你批注。”
周习坤哈哈笑了两声,又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这怎么可能。”
“哎,你又要把这当笑话了是不是?真能破损气氛的。”严秉煜相当纳闷似的道。实在他心里早已经推测了周习坤的反映,就是不知道这人的心里是不是在装蒜。可是追求人的步骤总算是要先礼后兵的。礼既然不成,也就是兵了。
“不是。你要真愿意让我干,那也行啊。”周习坤好逸恶劳地笑了。不外打心底里,他并不喜欢严秉煜这一款。他不喜欢高过于自己的人,结实过自己的人。就爱白闻生或者杜小明那样芊芊弱弱的。
谁知道严秉煜的手掌已经抚摸到了他的小腹,气息灼热声音低岑寂道:“这些到了床上再说吧。”
周习坤猛得往后一退,瞪了双目,可随即又酿成了笑眼,以挖苦的口吻道:“我适才那句,真的只是玩笑而已。”说完他调转了头,大步就朝漆黑里走了。
严秉煜笑到一半,又看了看适才自己的那只手,然后将它握成了拳头,迈开脚步跟了上去。可他刚绕过那团花丛,却看到周习坤在花园池中央的小凉亭里与另外一小我私家吵了起来。他没有作声,只是站在漆黑里看着。周习坤似乎很激动,使劲揪着对方的领子,嘴里还嚷着什么。对方也与他争辩起来,两人争执得很乱,所以也听不太清楚。突然周习坤猛挥了拳头,结结实实一下打在了那人眼上。
严秉煜悄悄吃了一惊,看着被打的人捂着眼睛跌跌撞撞地朝着自己的偏向跑了过来。他这才看清楚,这人居然是法国巡捕房的探长卡洛斯先生。他虚扶了一把人,装作浑然没有看到适才那一幕,万分受惊地问道:“卡洛斯探长,怎么了?”
卡洛斯原来寡白的一张脸,现在已经斑斓得五颜六色,一会用法语一会又用中文地怒斥着:“疯了……疯了!……简直不…不行理喻!”
“你还想往哪跑?”他后头周习坤怒气汹汹地也追了上来。
卡洛斯连忙抓住严秉煜,转躲到他的身后:“快,快,帮帮,忙!”然后撒腿就跑,他实在早就知道周习盛没有死了,可是为了周习坤不将那些行贿的钱拿回去,他是绝对不会先去启齿提这事的。谁知道今天被逮了个正着。开始他还以为周习坤是个体面斯文人,至少君子动口不动手。可周习坤一见到他就像一只疯狗,连解释的时机都不给!这又是日本人的地方,自己要是和他打起来肯定会引起人的怀疑,所以这次他也只能先吃了这个哑巴亏!
严秉煜甚为想笑,他站在路中间伸出一只手臂揽了周习坤的道:“这是怎么了,生这么气?有火冲我发吧,别在这里惹事。”
“你让开!”周习坤早就不分青红皂白,眼里只有个逃跑的卡洛斯,紧盯着鼎力大举地就冲过严秉煜的防线。严秉煜紧拦住他腰,然后爽性双手抱了住,低声叫道:“习坤,习坤。”
周习坤怒喘着气,长手长脚地还在往那偏向刨,满身热气腾腾,怒气腾腾。在严秉煜的唤声下,才渐小了力度。严秉煜徐徐抽出一只手,放在他背上从上至下地抚:“好了好了,没事儿。你和他急个什么?”
周习坤在扭缠了一段时间后,突然就不动了,他垂着脑壳盯了地面,逐渐听清楚了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猛烈跳动的声音,眼前的画面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严秉煜抚了一下他的头发,手却被挥了开。只见周习坤站直了起来,两只眼睛看了看四周,扯正了一把领带,似乎又若无其事了。
“需不需要我帮你去干掉他?”严秉煜说道。
“不用。杀**焉用牛刀?”周习坤道。
严秉煜笑了,拍了拍他胳膊:“我这把刀可一直为你磨好着,就等你的召唤呢。”
周习坤微微一笑不再说话。
深夜里,周习坤回到了苏公馆。他先喂了白闻生些藕粉,又松了他身上的束缚,抱着双双进了浴缸里。浴室里只开了一盏朦胧的灯,白闻生背对着周习坤坐着,低垂着头,从脖颈到背脊弯成一道薄峭的弧线。周习坤用绞干了的毛巾,沿着那道弧线一下一下擦拭着。
“今天我看到周习盛了。”周习坤突然道。
白闻生警惕地震了一下,却没有转过头。
“你放心,他反面我斗,我也不再和他斗了。”周习坤继续擦了一把。干毛巾在单薄的肩胛骨上留下了一道红痕。
“嗯。”白闻生感受有些不行思议,轻轻地允许了一声。他等了好一会,却没有听到周习坤再说话。他迟疑着徐徐逐步转过头,却看到周习坤靠坐浴缸边,脸上神情木然,只有眼角沁着一滴泪,沿着面颊悄悄下淌。
“怎么了?”白闻生心里钝钝发痛,他恨周习坤,怕周习坤,越发可怜周习坤。这几种情感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哪种更多一些。
周习坤摇了摇头,他也说不清现在自己心田是什么感受。只是伸手搂住了白闻生将他贴在自己胸口,然后用两只胳膊牢牢地搂着,嘴里细细碎碎不停地嘟囔着:“不要,不要脱离我……你不要走……。”
白闻生被他手臂勒得喘不外气,使劲往外拉着他的手道:“……习坤,铺开……放……我,我不走……。”可是周习坤似乎听不到,照旧用力缩紧手臂,险些要将人勒死在自己怀抱中,一边亲吻着他的耳鬓道:“……别走,别走好欠好?”
“咳……咳咳……习,习……。”白闻生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往后倒,眼前那盏本就模模糊糊的吊灯,开始摇晃闪烁。他挣扎着一下抓住浴缸的边缘,可是那太平滑了,他抓住了又滑下来,悬空的两条腿在水里扑腾出了水花。洗澡水伸张上来,呛进了口鼻里。他起劲地转头望,发现周习坤也像是不要命了,箍着他一起往水里沉,整张脸都要浸进了水中。岂非这算是“殉情”么?白闻生不想就这么死了,他拼了命,身体就像一条白鱼在水里挣扎。突然他张开了嘴一口咬到了周习坤的胳膊上。
周习坤疼得马上松了手,整个上身也滑进了水里,一动不动地浮着。白闻生好不容易才翻出了浴缸,又把周习坤给拖了出来。两小我私家水淋淋赤条条,重喘着气倒在冰凉的地面上,都转动不得。
白闻生又急又气,一只手遮住了眼睛,低啜呜咽险些哭出了声。
周习坤却笑了出来,笑得似要断了气:“你救我做什么?……我死了你不就可以走了……你个傻子,你个傻子……。否则我不会放你走的……。”
白闻生不说话,也说不出话,单用手遮住眼。周习坤也徐徐不作声了,而是翻趴过来,用手肘撑着地面一下一下爬到了白闻生的身边,用冰冰凉凉的唇,吻住了他的。
作者有话要说:
排个雷,后文转折较大,也许挑战底线?
☆、72 善与恶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各人的支持所以小文星期三(也就是明天)要入v了,当天会更新三章~
希望各人能继续给咱勉励~不要放弃咱和小弟~t t
周习坤清醒的时候无比温柔,可这样的温柔就像沉静的大海,看起来波涛不惊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突然掀起惊涛骇浪。控制情绪对他来说是越来越难,白闻生也越来越畏惧。他以为周习坤需要一位医生,需要药物。可只要稍一提起这个话题,周习坤就会大疯一场。不是去伤害他,就是伤害自己,久而久之白闻生也放弃了。
他被折磨得精疲力竭,天天夜里只要和周习坤同床共枕他都市失眠。因为周习坤会在梦魇里突然抱住他,或哭或闹,可怜得就像个孩子。白闻生很想从地方逃离出去,而且这也是他唯一的生路。可是自己若走了,周习坤会怎么样?他不敢继续想下去,因为无论如何都不能因为恻隐而放弃了自由。
而周习坤像是很清楚他这些心思,丝绝不愿意放松,只要出门就会把白闻生绑得牢牢,任何时机都不愿意给他。
时间流逝得极快,苏公馆从其时的华美堂皇,现在却酿成了老鼠蜘蛛和蚂蚁的栖息地。那些华贵的家具上,积上了厚厚一层灰尘。游泳池里浮起了绿藻,花园里的草地上更是荒草丛生。整栋屋子透着一股昏暗阴森的气息。
而周习坤并不在意这些,他总是穿着最鲜明的西服,同时也给白闻生穿得一丝不苟,让他陪着自己坐在后院晒太阳。周习坤不会伺候人,所以白闻生已经饿瘦得薄成了纸,完全脱了形,皮肤因为就不见光,所以也白得似乎透明。
“我岳父他身体怎么样了?”白闻生躺在躺椅里,眼睛睁非睁看着远处院子外的几颗高树的偏向问。
“许多几何了,有时候还可以下床走几步。”周习坤说。
“嗯。”白闻生也不知道周习坤说的是不是真的,可是他宁愿去相信,这样良心才气牢靠些。
周习坤无所谓地笑着,一边咬着橘子汽水的吸管。他有时候以为这样的生活好极了,有时候又会突然心里朴陋得恐怖,变得惶遽不行终日。
“你爱我么?”周习坤突然问。
白闻生被问得一楞,惊讶地看着他。
“你还爱我么?”周习坤又问了一边。
“爱。”白闻生终于从嘴里吐出了一字。
冬风的咆哮声,预示着冬天过早的到来。秋天似乎只有短短的几天就已往了。
这一天周习坤一大早就出去了,白闻生一小我私家留在了家里。他昏昏沉沉,醒一时睡一时,一直到了中午。这个时候,他突然听到了门外传来了人的走动声。他开始以为是周习坤回来了,可再一听却又以为差池。那人走得极慢,沿着走廊似乎把每一间房都打了开。这显然不行能是周习坤。但不是他,又会是谁呢?
好几个月的时间,他都没有见过其他人。岂论那小我私家是谁,他都感应紧张和不安。徐徐地,那人越走越近,终于到了自己所在的房门前。白闻生紧盯着门柄,眼看着它轻轻被扭转了动,门板也徐徐地被推了开。房间外站着的人影轮廓清晰起来,白闻生瞪大了眼简直不敢相信见到的那小我私家竟然是苏时征。
苏时征看到白闻生似乎也很惊讶,在四目相接地怔了一会,他才一步一步脸上带着笑地走进了屋,站到了床边,重新到尾地将白闻生看了一个遍,眼光盯在了白闻生手腕和床头毗连的绳子上,然后道:“二姐夫,你怎么落得如此田地了?”
白闻生知道这话里的讥笑,同时也无法反驳,紧闭着嘴,低垂下了眼睛。
苏时征留着一个平头,穿着一件长衫,心情早已经不是其时苏三少爷时候的样子,眼里的是老成事故,眉宇间还藏着几分滑头,就像个街上的混混。他笑了笑,往床上坐了下来,伸手碰了一下白闻生的脸,道:“做了我大姐夫的禁脔,居然还知道怕羞了?”
“你想怎么样?”白闻生拧着眉头问道。
“不怎么样,接你出去呗。这个家可就剩下我们啦!”苏时征道。
白闻生不相信他会有这样一份盛情,无动于衷地低着头。
“怎么?你是不是被大姐夫操上瘾了,不愿走了?”苏时征笑露出一口森森的白牙。
“你真的要放我走?”白闻生问。
“虽然。你知道的,我一直很喜欢大姐夫。虽然他把我弄得家破人亡,可我照旧喜欢他。你留在这里,他就不会看我一眼。所以你必须走。”苏时征笑道。“实在我真的很羡慕你。你现在一定很恨他才对,不如就把他让给我吧。”
白闻生疑疑虑虑抬起眼看向苏时征。
苏时征歪着脑壳,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刀子晃了晃说:“我的车子停在外面了,趁着大姐夫没回来,我开车送你出城,以后都不要在来上海了好欠好?”说着他弯下腰,刀锋落到了白闻生的手腕毗连床头的绳索上,轻轻一划拉成了两段。然后用刀指着白闻生一笑道:“走!”
白闻生突然明确了境况,纵然他不想走也不行了。
屋子外很冷,白闻生裹了一件风衣,被风吹得摇摇晃晃地出了苏公馆的大铁门,他已经良久不没有出这个屋子了,纵然是现在他也以为恍模糊惚,像是在做梦。他隔着车玻璃,又望了一眼屹立在苍灰色天空下的屋子,然后转过了头。他无法相信自己这是要脱离周习坤了,也不知道这是值得兴奋,照旧该感应伤感。只是看着车渐行渐远,将苏公馆与那些回忆都留在了身后。
苏时征残忍地笑了笑,扶着偏向盘道:“舍不得?”
白闻生不理他,单是看着窗外。
“看来你还真是爱上他了,惋惜你爱得那小我私家基础就是狼心狗肺。”苏时征愤慨着道,可对方照旧没有反映。他唱了半天独角戏也没啥意思,爽性闭上了嘴。
过了好一会,白闻生突然道:“你要带我去哪?”
“到了你就知道了。”苏时征说,踩了一脚油门将车越开越快。然后一边激动道:“你还算好,至少周习坤他还把你养在家里。可你知道这段时间我过得什么日子么?我他妈就像狗一样,还要乞求那些人从嘴边吐出点骨头给我!老子才是苏家的儿子,是堂堂正正的继续人!凭什么利益让你们这些外人占了!”
白闻生见他把车开得越来越快,简直到了飞驰的田地,自己坐都坐不稳了,急遽抓住了门柄道:“停车,你停车!我要下去,让我下车。”
“想下车?门都没有!”苏时征的心情又激动又疯狂,双手抓着偏向盘,直将油门踩到了底。
“那你把车开慢一点,太快了。”白闻生在车厢里随着惯性左摇右晃起来。
“怎么,怕死了么你?哈哈哈哈,你他妈早就活该了!我爸就是看走了眼才会引狼入室,你说你对差池得起他?”苏时征回过头大笑着说,车子失了控,在蹊径上歪歪扭扭地蛇形。
白闻生已经没有心思和他辩说,睁大着眼睛盯着前方,眼见着车以飞般的速度冲向了一堵墙面。他恐慌隧道:“小心,小心……!”
苏时征转过头,也大惊失色,猛打了一个偏向盘可是早已经来不及,车子已经一头撞进了墙里。
庞大的震荡让白闻生感应一阵天旋地转。等徐徐有了意识,才发现眼镜片已经撞碎了一边,而驾驶座上的苏时征还晕着不知道伤势如何。他忍着身上的疼,用力打开车门,跌跌撞撞地滚了下去。现在车前盖已经被撞成了歪鼻子,内里还不停吐着浓烟。白闻生来不及喘平气,冲已往费了好一番气力才把驾驶室的门拉开,拽着苏时征的肩膀,好不容易把人给拉了出来。
苏时征额头上有一块伤,别处倒没见到哪流血。胸膛的呼吸升沉至少证明他还在世。白闻生注视了他良久,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个逃跑的时机。没有周习坤,也没有苏时征能拦着他了。想到此,他连忙翻身爬了起来。虽然腿脚上尚有伤痛,也顾不得了,摇摇晃晃地开始往前跑。可没有走出几步,他背后就被重重一撞,让他整小我私家一下趴倒在了地上。原来是苏时征醒了过来,他压在白闻生的身上,死死抓住他一边道:“还想跑?做了那么多坏事还想跑?”
白闻生手脚并用地在地上摩擦着向前爬:“你放过我吧……苏家是你的,我不会和你抢……。”
“那原来就是我的!”苏时征一手抱住他,一手往怀里掏。白闻生扭头一看,竟然看到他手里已经握住了一把黑亮亮的枪。
生死关头,白闻生也拼出了全身的气力,趁着苏时征在上膛的时光,一下抓住了他的手腕,翻扭了已往。两小我私家在地上缠到了一块,双方都用力地扭对着枪口,险些是势均力敌的气力,可谁都支持不了多久。白闻生看着枪口掠过自己的鼻子,绝望之情涌了上来。他发作出最后的气力,双手用力托着枪一推,而就在这时“砰”地一声,响在两人之间。
时间在那一刻克制了几秒。苏时征龇裂着双目瞪着白闻生,白闻生也看着他,不知道那一枪打在了那里。而随后血便从眼前的那双眼里流了出来。白闻生张开嘴,手脱了气力,苏时征的身体已经重重砸在了他的身上。
☆、73、皆不见
周习坤在日落之前回到了苏公馆。他的车刚开进院子,就惊起一群栖息在花园茂密灌木里的黑鸟,呼啦啦地扑腾着翅膀飞窜向了灰蒙的天。他下了车,一动不动地呆望了一会敞开的苏公馆大门片晌,缓慢地抬起了眼看向关着白闻生的那间房的窗户,似乎他不用进去,就已经猜到了内里的情形。接下来的一切,只不外算是将他所想的坐实而已。空荡荡的床,只落下了被切断的绳子,白闻生已经不知去向。
他没有生机,没有激动,而是哆哆嗦嗦地从口袋里掏出烟盒,费了一番时光才打燃了火机点了一支烟。周习坤皱着眉头对着那床重重吸了一口烟,随后竟然笑了一下,两指夹着烟像是喝醉了一般晃晃悠悠地走到了二楼中央的一个露台。从那里放眼望已往,正可见苏家前院的全景。他用半支烟的时间才把四分五裂的思维拼集在了一起,五味杂陈的感受汇聚成了无措。因为现在只有两条路,一是把白闻生找回来,二是就这么放了他。可这两条路,周习坤都不知道该怎么走下去。
最后,当烟烧到了烟尾,他抽无可抽的时候,脑海里绷紧的那一根弦突然就松弛下来。他累了,懒了,想爽性就这么算了吧。
这一晚苏公馆里漆黑一片,就连平时亮的那么一盏灯的光也没有了。周习坤缩坐在通往二楼的楼梯上不停地抽着烟,任由公馆里的电话,在空寂的大屋子里回响了一整夜。
早上的时候,是吴偳把一身烟味的周习坤从楼道里拖了到了外面的太阳下头。他嫌弃地拿着手帕捂着鼻子,一边斜着眼睛看着周习坤说:“你居然还在世?我昨晚一直打你电话,你怎么不接?”
周习坤坐在早已经不喷水而是积满了灰尘的喷水池边,好半天才翻了翻眼皮,用哑着的嗓子说:“你找我还能有重要的事?”
“怎么就不会有了?!我跟你说,你家这次可是出大事了!”吴偳气得一手叉了腰道。
“啊。”周习坤不知道这家里还能发生什么更大的事,所以对吴偳所说的完全提不起兴趣。手摸探索索地又开始在身上找烟。
吴偳一把抓了他的手:“你就别抽了。昨天你家发生啥了你知道么?你当做宝物似的谁人前二妹夫,把他小舅子给杀了。”
“啊?”周习坤有点没听懂地扬了声。
“啊什么啊?那人不是一直和你在一起么?你怎么就没看住呢!”吴偳痛心疾首恨不能揍周习坤两拳,虽然他又不敢这么做。
“他杀了苏时征?……然后呢……。”周习坤低着脑壳说。缓慢的大脑还没将这一切事情串联上,不知道苏时征怎么又窜进来。
“这也就算了,他还去巡捕房自首了!”吴偳道。
周习坤一下将头抬了起来,看向吴偳:“他去自首了?”
“对啊!我昨天恰好去巡捕房遇到的,所以连忙就打电话来告诉你了。效果打了许多几何次你都不接。我畏惧你也……失事了呢。”吴偳道。
周习坤一直灰蒙蒙的眼睛这会倒是亮了一瞬,他左思右想了好一会,才笑说道:“杀了人去自首,这还真是他醒目出来的傻事。”
“亏你还笑得出来!我看他文文弱弱的,真想不到竟然还能杀人?”吴偳拧着眉头看了一眼周习坤道。
“他不行能是苏时征的对手。”周习坤一脸清静,笃定着说。
“谁知道呢,横竖他认可人是他杀的了。牢饭预计是没跑了。”吴偳道。
“…………他不能去坐牢。”周习坤自言自语般隧道。
“你想救他?我看照旧算了。这个时候一尘不染。”吴偳说。
周习坤摇了摇头,突然噌地一下站了起来,嘴里喃喃道:“我不能让他去坐牢。”说完他摇摇晃晃地就往屋子里头走。
“诶,你倒是听没听我说话啊!”吴偳连忙也追了上去。灰扑扑的大屋子里,他看到周习坤坐在椅子上,使劲地拨转着电话,然后又气汹汹地将听筒一撂。
“怎么了?”吴偳站的远远犹豫着问道,他还真有点被这疯了似的周习坤吓住了。
周习坤重重将手一拂,电话一下砸到了电话,双手撑着放电话高桌,重重喘了几口吻:“不接电话?拿我钱的时候怎么又行动那么快?!我就不信,世界上尚有人跟钱过不去的!”
吴偳笑了一下:“就是,就是,你先别急,我们从长计议再说吧。”
“你先陪我去巡捕房走一趟。”周习坤道。
“好,陪你去就是了。”吴偳挠了挠额头,爽快着说道。
周习坤急着想见白闻生一面,这原来是塞点小钱就能摆平的事。可是到了巡捕房,他和吴偳却被几个虾兵蟹将拦在了门外。
这些人周习坤向来不屑于打交道,眼看他们在自己眼前装起了大爷,火蹭蹭就冒了起来。幸亏吴偳在那暗劝着,而且拉来在内里服务的朋侪谈判。
那朋侪倒是又客套又为难悄悄说:”上头交接过了,无论是谁都不能见。”
“这上头是谁……?”吴偳小声问。
朋侪嘿嘿一笑,将头摇了摇:“上头尚有上头,这事预计大了。”
“呵。”周习坤在旁一听,冷笑了一声,二话不说转身就走了。他开始没有细想过这些问题,想来想去也就以为是卡洛斯在伺机抨击。周习坤爽性越过了他,直接去找皮尔先生。可谁知却获得了皮尔暂时回国了的消息。以前的所有人脉突然就断了,恰好而又爽性得就像个早已部署好了的陷阱。
周习坤灰头土脸地打道回府。没有白闻生的苏公馆,认真是没了一点生气。秋风从被风吹得啪嗒作响的窗户夹带着枯坏的落叶灌入空空寂寂的走廊。周习坤靠着门板,看着谁人曾经禁锢白闻生的房间,空荡荡的床,周围堆散着两人衣物,尚有吃完没吃完的食品以及生活用具。钉在窗户上的木板横斜着,只透露出两线白光,照在阴暗的地面上。这里如此肮脏,他曾经没有发现,只是一心要把他以为的“爱”锁在这内里,只以为那样就可以了。可恍然回过神时,他险些都想不起来,当初自己是如何发生如此疯狂的想法,做出如此疯狂的事情。而现在的事实是他已经这么做了。
他背贴着门逐步地滑坐到了地上,痛苦地捏住了眉心。他心中突然生起了一种恐怖的感受,那就是自己的所作所为怎么越来越像周习盛了?想于此周习坤突然打了一个冷噤,不禁团起了开始瑟瑟发抖的身体。他的脑壳里就像有一列火车碾压着回忆轰霹雳隆的开过,闹哄哄,吵哄哄,这边是年迈,那里是白闻生,尚有苏时瑛,苏时征。这些画面络绎不绝,又碎成一片一片的完全拼集不起来。
“我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他突然茫然得如同失忆,喃喃自问着。可是随后他有一把抱住了自己头,高声道:“我没错,我没错……是他们要害我,是他们……。”
太阳逐渐西下,苏公馆里阴暗了下来。周习坤清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坐在了苏公馆前面的楼梯上。吴偳正站在他身边一边吸烟一边连连叹气地看着他。
“我怎么在这里?”周习坤痴痴愣愣地问,抬起手揉了揉自己脑壳。
“你认得我是谁了?”吴偳语气不佳地回问。
“虽然。我还能不认识你?”周习坤要从地上站起来,却晕晕乎乎还没站起来就又坐了回去。
“适才你可就不认得,居然还打了我一拳。”吴偳揉了揉面颊,那处果真有点红肿。
“有这事?我怎么不记得了。”周习坤盯着他的脸,怀疑地看了又看看。
“打完了你就不认账了!?”吴偳气道。
周习坤皱着眉头又使劲想了想,可无奈脑海里白茫茫一片,愣是连一点印象都没有。不仅这个,他连自己怎么会到苏公馆来都给忘了。
“算了算了。哎,我看你也是最近给急的。”吴偳畏惧周习坤想多了又要发狂,连忙打断他道。
周习坤叹了一口吻,低下了头,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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