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阿木·心力交瘁（2/2）

昭熹十一年，她亲吻了尚在熟睡中的怙恃，背着肩负偷偷随着隔邻林叔进城的牛车溜了。她住的地方风物秀丽，牢靠祥和，小小的乡村充满了温情与甜蜜。那年她十一岁，她憧憬外面的世界，想学会念书写字，想知道更多。

昭熹十三年，那年沐小木十三岁，她女扮男装在白露书院已满一年，有个少年待她十分好，第一眼便发现她是女儿身，但却并未拆穿她，通常在她危机之时，便不着痕迹的替她挡上一挡。

昭熹十四年，沐小木满了十四，她与他离别，少年向来潇洒落拓，显着也是个孩子，但却总是令她心安。但他邀请她同去的时候，心情竟然带着些许不自信，说完之后，很快便别过脸，又拿眼睛偷偷瞧她。沐小木心跳的不像话，便说回家之后同怙恃说一声就去找他。少年握着她的手很紧，眼睛却豁然发亮。

昭熹十四年，沐小木回抵家乡，满心欢喜的推开家门，却被满眼所见吓破了心肺。她疯狂的跑完整个乡村，却没见一个完整的人，满村都是无头的尸体。

原来遍布阳光，莺飞草长的乡村，恍然间成了一个*。她似乎还能望见烟囱里袅袅升起的白烟，娘亲正用握着锅铲的手背擦汗，爹爹从外头回来，黝黑的手臂结实有力。

等她发现自己哭了，用手一摸，却只见满手的血红，鼻腔里满是腥甜的气息。她失魂崎岖潦倒，浑浑噩噩的四处逡巡，被她找到了尚有一似气息的隔邻林婶。

林婶是自己男子用命救下来的，她几日未进食，早已虚脱不堪，不外拼着命吊着一口吻而已。

沐小木陪着林婶渡过了她生命的最后时光，也相识了事情的始末。

一切不外是有权有势人的游戏，草芥没有丝毫反抗的理由，身为弱者，自己就是一种罪过。

沐小木住的小乡村颇偏远，也没个县丞府尹，朝廷倒是有派人前来统领，怎样太过偏远，又无甚油水，官员大多懒得前来上任，多是塞点钱去了更富庶的地方，这里久而久之，便成了三不管地域，也意外的玉成了村中人，徐徐成了无税赋无压迫的世外桃源。

惋惜好景不长，有朝一日，打北方来了几个身穿盔甲的将士，栉风沐雨，宛若丧家之犬。村中之人热情善良，热菜好酒伺候，未曾想，却埋下了祸根。

第二日，众人尚在睡梦中，便遭到了惨绝人寰的屠杀，鲜血染红了脚下的土地，腐蚀了尖锐的兵刃。

林婶摸出了一块令牌，上面潦草的刻了个“随”字，还说听到有兵士叫为首的那小我私家，叫他随仁。

沐小木人小力微，她前后忙了十天，才葬了全村的人。又在怙恃的坟头跪了十天，这才踉跄着脚步脱离了村子。

她想，她允许少年去寻他的话是没法子推行了，希望他不要怪她。

她脱离的时候，树木依然苍翠，阳光依旧妖冶，不仔细看，认真看不出溅在枝叶间的殷红，就似乎不仔细看她，也瞧不出她心里的裂痕。

沐小木束起长发，穿起长袍，走进了政界。在无数次碰钉子无数次挫折中，却离随仁越来越远，他官运亨通，几立战功，品阶更是一升再升，很快，沐小木连他的消息也得不了了，等到沐小木终于混到御史，他却已经看尽风云，炙手可热了。

而沐小木这么多年的起劲，终于明确了他当日那么做的原因。原因简朴的怒不可遏。

那日，随仁中了伏击，吃了败仗，带着几名亲信狼狈逃命，上头已经下了谕令，将他免职核办，小命也堪忧，他本想带着亲信亡命天涯的，效果却误入了羊群。瞧见这群毫无反抗力的人，便起了心思。这里无人羁系，说是良民即是良民，说是匪寇即是匪寇。如若自己带人剿匪有功，不光小命保住了，升官蓬勃也指日可待。

他随便一思量，便有了屠村的惨剧，若是要报战功，则是按人头数来算，他便割下了所有人的头颅，兴奋异常的飞驰回去邀功了。果不其然，上头不光不追究他之前的失职，还对他褒奖有佳。

他深谙政界一套，该送礼送礼，该拍马拍马，越发青云直上。

不外贪婪私心，却毁了那么多人的未来。

沐小木只想有一天，能够站在他身边，亲手将刀刃送进他的胸口。

……

沐小木伸脱手指，揉了揉惺忪的眼。

昨天她很容易就下了决议，便不再为这事儿费心，一大早便托了查案的捏词没去督察院报道。

略带寒意的清晨特别清新，沐小木摇了摇脑壳，身着便服，大喇喇往馄饨铺上一坐，招呼老板来一碗馄饨，搁些葱花卧一个荷包蛋。老板利落的应了一声好，便听见“滋啦”一声，葱花接触热油的香气不由分说的便飘进了鼻腔。

一会儿之后，热气腾腾的馄饨便搁在了眼前。

沐小木甚满足，她忘掉了一切烦心事，只想就着清风，好好的吃这一碗混沌。

“啪”一声响在眼前，汁水溅上了衣衫，滚烫的液体令沐小木惊呼作声。

“你就是沐小木？”来人嚣张的昂着脑壳，眼光污浊，态度张狂。正是他脱手掀翻了桌子，盛馄饨的碗砸在地上，早已四分五裂。

沐小木抬头望去，就见眼前的人，显着的酒色太过，一副虚浮不堪的摸样，手臂中还搂着个脂粉甚重的女人。

“正是在下，不知……”沐小木瞧他应是喝花酒喝到现在，荒唐了一夜酒意正盛，便小心道。

“我就是李三，听说你得了那人的旨意，要查我？”李三委曲将眼珠子定了下来，似乎天大的笑话一般，恻隐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