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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纷纷坠在她身上、坠入她心间,寒透了的不仅仅是她的身子。没有付托软轿,她依恃着两条腿,一步步走到公婆的松柏居前,冷气冻得她双脚失去知觉,但她脸上依旧含着笑意。
她在笑话自己,前年买新居,她还非要挑这间前礼部尚书住过的大宅院,她说这屋子祥瑞,良人日后定可以成为礼部尚书,哼!哪有这么简朴的事,才考上秀才的男子,能为他谋得九品官已是极限,礼部尚书?作梦!
偏偏这个梦,她陪着他作得快乐,如今……这么大的宅子啊,最终苦了谁?
每走一步,黎育清便想起一段已往,每想起一段已往,她就怨恨一遍自己,如果重来,如果能够重来……泪水滑下脸庞,在衣襟上凝聚出小冰珠,呵,她傻了,天底下什么事都能重来,只有人生不能。
终于走到松柏居,她站在院前求见公婆,马上,屋子里的笑声在听见婢女的回报后戛然而止,一片静默迅速在院落中凝聚。
公婆也不愿意见她吗?也想用冷漠逼出那把钥匙吗?
才经由多久的时间,怎就变了容貌?那时,她不来松柏居请安,公婆还会到她屋里体贴自己的,谁知如今人未走,茶已凉,这个杨家成为黎育清的宅兆。
拉开嗓子,她不管掉臂、放声大叫,“媳妇求见公公婆婆!”
里头悄然无声,连进屋报讯的丫头也消失在门后。
黎育清苦笑,抱着女儿跪在雪地中,冷眼看着紧闭的门扇,任由寒意侵袭四肢百骸。
“媳妇与柔儿求见公公婆婆!”
她再度大叫,只不外这回的语调中满是深恶痛绝,令人闻之心惊胆裂、毛骨悚然。屋外的下人婢女们,一个个找了地方躲着,胆小的甚至捂起耳朵,没人敢面临主母的凄切情状。
屋子里的人面面相觑,无人敢发出半点声音,彷佛这个世间被抽光了所有声响,一片静默。
这个态度,已是批注态度。
黎育清垂着头,轻轻对着怀里的女儿说:“对不起,娘起劲了……”
柔儿似乎听明确母亲的意思,也放弃最后那份挣扎,张阖的小嘴徐徐闭上,胸口的跳动逐渐微弱,她想起女儿刚出生时,那双黑珍珠似的眼睛多水灵呵,她的哭声多嘹亮,怎么会短短十天……
等等,十天?!她瞠大眼睛,起劲追念,十天……十天……柔儿是自从杨晋桦拿不到钥匙后才开始喝不下奶、吞不下水,发烧吐逆、眼神涣散……
是吗?为了逼出钥匙,他狠心害死自己的女儿?!天!这是怎样的狼窝呵!她居然为了嫁进这个狼窝,不惜坏了自己的名声?
黎育清,你真蠢!她紧咬牙关,用力得牙龈迸出鲜血,血腥味充斥在嘴里,她闻到死亡的气息。
此时一声细细的声音传来,她凝思细听,是小姑的声音,她即将出嫁了。
琴声扬起,她柔柔的嗓音唱着歌曲。
“十里红妆十里长,十里漂亮十里扬,十里喜糖十里甜,十里老酒十里香,昔日梦里人成双,今日相爱到天荒,情意缱绻相思长……”
黎育清听着,笑了,这曲子她也唱过,在摇摇晃晃的喜轿里,在喜房里的红妆台前,一曲一曲唱,盼能得与良人地老天荒,谁知道,情意缱绻,假的,相思长,假的,唯有那十里红妆,方是那人的心头所愿。
雪在飘,世界被这场风雪给封冻了,她怀里的女儿在咽下最后一口吻后,脱离了人世,没有不甘不愿,只有清静平和。
黎育清笑开,女儿已经解脱,紧接着,就要轮到她了吧?无所谓,横竖她对人间已无恋栈。
她跌坐在雪地中间,突地灵光一闪,想起明日母给自己贴身戴着的护身符。
放下女儿,解开胸前小扣,她拉出护身符,上头的祥云刺绣已经有些起毛边,她用起劲气将护身符撕扯开,一方小小如印章的钥匙泛起,他们在找的就是这个工具吗?
为了这个工具,连亲生骨血都可以迫害?杨家人的心肠,何其残酷肮脏!
颤巍巍的手指打开附在一旁的小纸张,里头写着一处地址,是要用这把钥匙打开的宝库吧,住址的另一边写着一行字——杀我者杨秀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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