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2/2）

钟骞见她神色之间对自己满是生疏意味，禁不住心中微微疑惑。

他敢肯定，自己从焦滇赶回来之时从山贼住处见到的少女定然是眼前这个，犹记得他灭掉山贼的时候还曾付托一个部下将她送回家，厥后也没去问她的身份……直到如今在钟家再见，她竟已不识得他了么？

钟骞心下一叹，预计是那时候他太没存在感了，英雄气质没有完全发挥出来，以至于连获救之人也不记得自己。哪像年迈钟钺——随便往哪儿一站，眼神一扫，什么都不用做，便自然能有尤物投怀送抱，这个貌似在英国的留学圈子里被称为中原君主特有的的“王霸之气”。

三人在桌前落座，周管家乐呵呵的亲手为佘芫梓端上一碗煮的软软蠕蠕的枣粥，看着这碗枣粥——枣——被单底下的红枣……

钟钺突然神色一冷，目露不善的看向周管家。

周管家笑成菊花一样的老脸在看到自家少帅的时候微微一僵，他顿了顿，试探的问道：“少帅，您也想喝？”

“不想。”

话音未落，冷气便呼呼吹来。

“那二爷来要不要来一盅？”周管家冷得不得了，转而看向一边噤若寒蝉的钟二爷。

钟骞笑眯眯，手中筷子轻触在碗碟上，眼中饶有兴味：“好啊。”

佘芫梓搅了搅白瓷汤勺，润润的糯米混着红枣的香甜从舌尖滑至胃里，味道上佳。佘芫梓禁不住眯起眼，又舀了一勺。

钟钺的神色也随着她的行动逐渐柔和。

然而，这种状态直到第二碗枣粥端上来后便消失殆尽……钟钺搁下碗筷，突然看着周管家微微凝眉：“你跟我来。”

“……是。”

周管家双手在腹部交握，他有点紧张，少帅怎么露出这么严肃的心情？难不成是昨晚……欲求不满？周管家省略掉自己的脑补，慢腾腾的随着钟钺挪到一边，一脸正直的低声疑问道：“少帅，您有什么付托？”

钟钺自然不会因为红枣之事对周管家发落，他要说的是另一件事——

***

用过早饭后，钟钺直接去了练兵场，而钟骞自然也不会闲着，钟钺在前，他身后的一群老头子自然要逼着他也去练兵场，钟家少帅和二爷顺路而行，两人之前却并不如在佘芫梓眼前那么和谐。

“没想到最后居然会是你亲自出马。”钟骞摇头轻笑，被一个权力的竞争对手给救了，他心中有些别扭也有些感伤。如果换做他的话，会不会也能这么果决的去救人，即便钟钺是他年迈？……也许会的，但他不知道。

“恩。”钟钺骑在马上，侧脸冷凝，不见半分柔和。

马蹄踏在青石路上，嗒嗒作响。身后的一众警卫挺直身子跟在后面，街上小摊的香油味、油盐酱醋庞杂混杂，吆喝声声声入耳，却出奇的令人舒适。

钟骞收起唇边浅浅的笑意，神色认真道：“多谢。”

“钟家人。不必言谢。”

钟钺看他一眼，突然沉声道：“谁人组织你不必视察，它的来路我都清楚，一旦大总统允许日本条约，我会亲手把它解决掉。”

他神色一厉：“父亲的遗愿即是驱除外辱、扬我国威，你我都将为这个目的起劲，是不是？”

“是。”钟骞握着缰绳的手蓦然一紧。

原来钟钺认真是这样想的。

父亲的遗愿他知道，可他更知道，这究竟有何等难。

多年来，那么多有志之士团结起来，也抵不外别人研制一门先进武器，这么多英雄男儿征战在沙场，迎来的却不外是外洋的进一步侵略。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被年迈教育，然而，仅此一言却于他如当头棒喝。他从外洋留学回来，认真以为只要国家的政体改变，侵略会不攻自破，可他没能想到，日本天皇蛋婪是永无止境的。中原只有自强才气抵御外辱，在这种时候争权夺利实乃小人所为。

钟骞压下心中澎满的情绪，突然扯住缰绳，停下来，他转头看着街道两旁因看到钟家警卫而欢呼不已的人群。这些人活得快乐，也许他们一辈子不知道什么是手掌天下权的快感，也许他们一辈子被柴米油盐缠身。可他们能安宁下来，平平安安，就是幸福。

钟家想要守护的不正是这份幸福么？

钟骞旋身下马，任由身后的警卫在他身边穿行而过，他伸脱手，红色但阳初升，他没能握的住向阳，他悄悄的站在陌头喃喃道：“你说得对。”

“少帅，要不要属下去叫一下二爷？”街口外，警卫策马上前，同钟钺一起看着下马而行的钟骞。

钟钺牵住马缰转回马头，面无心情的策马前行：“不必。”

该说的，都已经说了。

剩下的，只能靠他自己决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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