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仗芒鞋轻胜马，谁怕？（四）（1/2）

月色姣好。

男子与我对桌而坐，碰杯轻啄，眼光在我身上寻梭。

他说：“我在想所花去的万两黄金是不是值得？”

男子面容规则举止稳重，调养的极好，只是眼角的皱纹微微泄露了年岁，已近中年的男子能保持这样的身材心胸已是不易，况且手握巨富。面临声色犬马自需一份独霸定力。

我为他斟酒，低眉侧目轻声道：“令郎心中已有权衡，怎会多泫汶这一答呢？”商人重利轻离别万事心中自有一番盘算。

男子仰脖饮尽杯中酒，朗声笑道：“为这七巧玲珑心就值了。”看我的眼光也愈加炙热。

我顿觉心慌，有种莫名的情绪滋扰心间。“泫汶为令郎再弹一曲助兴，如何？”

男子按下我欲抚琴的手，顺势纳入掌中，起身从身后抱住我，头抵在我颈间往返摩挲，温热的气息带着酒气向我喷来。他声音满是**的味道：“**一刻值千金。”说着已经横抱起我向床边走去。

我挣扎，用力，却挣不开男子强劲的桎梏。

他略带笑意的看我：“这是不是所谓的欲拒还迎啊，妓女常用的手段？”他把我放到床上，下一刻就压了上来。

眼泪溢出，我已放弃了挣扎，木然的任由身上的掠夺者肆虐。心中莫名的情绪清晰而强烈，苦苦的填满胸膛，这才明确这种纹路清晰的情感叫做绝望。

时不我待！岂非蝴蝶真的飞不外沧海吗？

身上的人轻哼一声，压着的重量随即消失，连带着微有酒气的温热气息。我只是紧闭双眼，咬着唇，也不思考，放任自己陶醉在漫天的绝望中。

感受有人坐在床边，眼光灼灼的盯着我。

许久，男子没有进一步的行动。我暗自纳闷，适才说“**一刻值千金”还一副急不行耐的人这会装什么君子？

一只手抚上了我的脸，擦拭我的泪，似乎是起劲温柔的描绘着那艳美的轮廓。手掌很大很硬，掌心的茧子粗拙。

脑中忽而一闪，有些信息闪过，还不及细想。男子的声音就在头顶盘旋：“你为什么哭?”

那威严中带着桀骜的语气！我猛地坐起来睁大眼睛，惊异的看着坐在床边的男子，张扬的黑衣黑发，黑漆漆的眼睛浅蓝的眼白，依然是平庸的心情却带着迫人的威风凛凛。

是啊，一个养尊处优的商人手心怎么会有厚实的茧，那是长年握剑所留下的。

我食指指着他，却说不出一个字，只是默默地流着泪。

浞飏怔怔的看着我，轻叹一声，长臂一伸把我揽进怀里。我倚着他温暖的胸口，眼泪鼻涕都蹭在他衣服上。多久了，久到我对时间失去了盘算的能力，我只是一小我私家倔强而执著的撑着，从来没有人可以依靠，没有人让我感受到温暖。而现在，我眷恋这个让我漂浮流转的心有了片晌停歇的怀抱。纵然预谋已久。

朱纱帐，红木床，浅紫的流苏，朦胧的灯。我吸了吸鼻子，闻到一丝血腥的味道，转头一看不由怔住。在不算明亮的灯光中刚刚还压在我身上的男子倒在一片血泊中，颈间动脉被利刃割破血流殆尽，伤口粉红色的皮肉向外掀开，已呈暗红的血迹狰狞的溅了一脸。脸上的心情停留在死前恐慌的一刻，向外凸的眼睛满是不行置信。

我冲下床不行抑制的干呕。心中对眼前这狠绝杀戮的男子多了几分臆测。

良久以后我才明确浞飏虽然身份显赫却并非锦衣玉食养尊处优，自儿时起就接受特殊甚至严酷的训练。他的世界遵循弱肉强食的自然规则，处事也是雷厉盛行，坚决睿智，对敌人则痛下杀手以绝后患。

一阵清新的凉风出来，冲淡了血腥的味道。浞飏背对着我站在窗口，手推开窗，玄铁剑离手斜摆在床边，脸隐在窗外看不清神情，风吹着他的发纷纷飞扬，于发丝间依稀可见皎洁的月色如华，天幕浓密的黑。

门“吱嘎”一声被推开。走进来满头银发驼背弯腰的年迈老妪，她低着头没有看任何人，一步一迈缓慢而颤微的前进，自顾得似乎是自己的屋子。即是流觞。

浞飏没有反映，沉思般的静立，玄色的背影似乎融进了越发漆黑如瀑如暮的苍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