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诛心(一)(2/2)
她话方出口,便被婉媃拦住:“夜深了,快些回去歇着吧。”
“那小主呢?”
“我......即刻便回去。”婉媃生怕引了旁人瞩目,不欲与云杉多言,急于将她打发离去。云杉见状不再追问,向二人福一福礼迈着碎步拐了个弯便没了人影。
沈夜压低了声音,机警向婉媃道:“此人可信?”
婉媃颔首:“便是从小同我一并长大,虽是丫鬟可与我贴心,更似姐妹。大人从前在府邸也见过,唤作云杉。”又见夜色越浓,催促着沈夜快些前往天牢,以免误了时辰。
二人入天牢时,门外把守的侍卫果真如障目般对二人视若无睹。
沈夜启了天牢沉重的玄铁门,欲同婉媃一并入内,却被婉媃一摆手拒绝了:“大人帮我至此以足够,余下的事便交由我一人便可。你是在御前当差的,人不见久了总要引人怀疑。”
沈夜自是放心不下,可未待她开口,婉媃已小跑着入了天牢内。
他疾步欲跟上,却被侍卫拦住:“贵人所言极是,沈大人也别给我们兄弟寻不痛快了。若是当值的侍卫统领寻来,我们这脑袋还要是不要?”
如此,他才作罢忧心离去。
天牢所囚之人甚少,亦少有燃烛之光。
循着暗道一路行去,只见最深处幽幽闪动星点烛影。
婉媃加紧脚程,于光源散出之处,只见三只红烛立在粗木案上,烛油发黑凝了半只烛身,一股熏人的油蜡味扑鼻而来,呛得她咳嗽了一声。
她又见四下俯地四仰八叉躺着的几名狱卒打着鼾沉沉睡去,忙捂嘴噤声。
几人睡得极熟,地上滚了两个沾着泥垢的酒坛子,其内的女儿红撒了一地,在泥土地上挥发待尽,只留一道道刺眼的水印。
映着此起彼伏的鼾声,婉媃蹑手蹑脚走进其中一狱卒身旁,俯身从他腰间取下了一把雕鹰纹的青铜匙。
她匀了匀急促的呼吸,只听更深处传来几声苍枯的笑声,那笑声如寒树老鸦啼鸣般令人闻之生怵。
婉媃拂了拂胸口前佩戴的青玉菩提,不知哪里来的胆子,硬着头皮走向了最内里的那间牢房。
青铜匙入锁孔,轻轻一扭便启了门。
她故作镇静昂首入内,见鳌拜正被铁链束在墙壁之上立着,额顶所开天窗撒入阴冷迫人的月光披在他身上。
恍惚间,婉媃以为他一头的白发是银月映出的倒影。
可细看才发觉,那便正是鳌拜的一头华发,连同及胸的胡须,一并白了个通透。
鳌拜衣衫褴褛,嘴角胡须之上还坠着残羹,便像是街边讨饭的老乞,甚是邋遢。
眼前这人,又让人如何能与朝堂之上威风凛凛的鳌中堂联系在一起?
鳌拜见婉媃孤孤一人立在他面前,轻蔑一笑,仍一副狂傲不屑的神情,只道:“你胆子倒挺大,这天牢也敢一人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