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炮灰也是有尊严的（1/2）

黄泉路上，有一条忘川河，河中的黑水日日夜夜地翻腾，没有一刻停息。途经的人为河畔艳丽的彼岸花吸引，驻足寓目时，往往能听到阴风缭绕的河水猛烈冲撞的水声，似乎有人在不停地呜咽哭泣，无不战战兢兢。幸好河上有一条青石板铺就的怎样桥，到了河滨的人踏过五格台阶，便上了桥。走过怎样桥，喝了孟婆汤，便能上转轮台，了却前尘，重新再来，开始下一世。多数人纵然对前世有所牵挂，或是忧心来生不顺，但彷徨一阵，最终照旧会过桥。不外龙分九种，人也各不相同，总有一些人执念太深，放不下过往的人和事，便日复一日地等在桥头。有时候等得太久，连自己要等什么也忘记了，失去了为人的影象，只得化作了岸边的一枝彼岸花，仍在痴痴期待。

这日有一位男子已在桥头站了许久，等得有些无聊了，便向旁边的人搭讪：“兄台，你也等人？”

那人生得长眉细眼，举手抬足间颇有威严，说话时却很是谦逊，笑答道：“是啊，我等了五十多年，她总算要来了。”

前头那男子一脸明确的心情：“这么多年仍放不下，兄台等的定是个绝顶的仙颜女子了。”

“仙颜是不错，但绝顶倒未必了，至少我就见过仙颜胜她良多的，像那陈……不外我心中念着的，也只她一小我私家。”那人说到他那心爱的女子，突然苦笑了一下，“可到我死之时，她也不知我心里想着她。”

前头那男子同情地叹了一声，“那我比你运气好，我临死前，总算跟她说了，她还允许了来世要跟我在一起的。”

他想到他那心爱的女子与他的来世之约，难免面露喜色，心情大好之下，又向那人问道：“虽说日后饮下了孟婆汤，便前尘忘尽，但一同在此处等了许久，相识一场也算是有缘，敢问兄台尊姓台甫？”

那人像是想起了什么痛苦之极的往事，面容突然扭曲起来，摇头道：“做鬼多年，昔日之名何须再提，你唤我一声小朱即是。”

前头那男子点颔首：“兄台不愿提及前事，想必不是什么好事，我也未便强人所难，兄台便叫我一声阿齐罢。兄台姓朱，倒是与那朱判官同姓。”

提到朱判官，小朱挽起袖子，恭谨地向着判官殿的偏向拱了拱手：“正是。不瞒你说，朱判官正是我家数代之前的一位先祖，我来此之后，多承他照应了。”

阴间深冷，来的人往往惶然失措，想到前途未卜，哪尚有心思与人搭话，等在怎样桥头的人吸了河水瘴气，更是默然沉静寡言，小朱想是许久没有找着人说话，话匣子一打开便滔滔不停：“你说得不错，我生前为诸事烦忧，辛苦操劳，郁郁不乐了一世，惠临死时身边竟没有一个亲人陪同，可算是苦不堪言。不外要说开心的时候，也不是没有。我幼年时，被身边的人出卖，孤身落入了坏人之手，被一个女子救了。其时不以为有什么，可厥后想起来那些日子可快活得很。她替我缝补浆洗，摒挡衣食，还不惜为我以身挡刀。我这一辈子有许多人对我讨好奉承，可真心实意待我好的，也只有她一个而已。想及生前为人凄凉，我竟不敢投胎，只得在此延长了许多年，只盼能再看她一眼。不外克日朱判官应承我，到了来世，那女子会一生一世爱我不移，待我见了她，了却今世的心愿，便要投胎去了。”

他说起心爱的女子时兴高采烈，连眉间的沉郁之气也去了几分。

“那要恭喜朱兄了。”阿齐抬手作了个揖，听他喜不自胜地回道“同喜同喜”，想到今日事后两人便各奔工具，也起了谈性，黯然道：“她对我可没那么好。都怨我那时幼年不懂事，她自幼双亲皆亡，与哥哥相依为命，为衣食奔忙，我却嫌她不愿理我，随处与她为难，种下了恶果。以后以后无论我怎样招惹她，她也不愿搭理我，无论我找谁去提亲她都不允许。厥后我为人使用，抓错了一小我私家，恰好是她要救的人。她不在乎我的性命，我却舍不得她死……”

他顿了顿，才接着道：“还好我舍不得她死，才与她立下了来生之约。今日见过她之后，我也要上循环台期待去了。”

小朱微笑道：“那也要恭喜你啦。”

他俩不再说话，一齐翘首望着那阴阳接壤之处的黄泉路，起劲辨认那些影影绰绰走来的人中，是否有自己要等的那一个。

“红药，红药，我期待多时，你终于要来啦。”阿齐望着一直通往漆黑深处的黄泉路止境，喃喃道。

恰逢此时小朱也在低声叫道：“红药，红药……”

两人一齐转头望着对方，恐慌之极。

小朱变了脸色，失声惊叫道：“岂非你等的人也叫红药？啊，你……你竟然是谁人掳了我的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