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出关（二）（1/2）

出了玉门关，行了不到三天，便无边无际的大漠。

无论是怎样结实精致的车，在沙漠里都懦弱得不堪一击，小蛮被迫换骑一头高峻的骆驼，重新到脚都被斗篷包起来，防止炽烈的阳光灼伤她。

沙漠里的风物千年如一日，险些没有任何变化。放眼望去，是升沉连迭的沙丘，金色的沙一直铺到了天止境。

小蛮曾听过路的商人说过，别看沙漠平时里那么文静清静，像个未出阁的大女人，一旦提倡疯，那可比最悍的婆娘还要癫狂，的沙暴一昼夜就可以让整个沙漠地形发生猛烈变化，若是在沙漠里迷了路，有骆驼尚有一丝生存的希望，倘若是单唯一人步行，那是非死不行的。

她原来还想记着蹊径，转头人家发现自己是假的，她也好照着蹊径逃回来。眼下看起来，是不太可能了。让她单枪匹马穿越沙漠，还不如一刀被人杀了痛快。

此时正值正午，小蛮被太阳烤的满身发软，头昏眼花，地面上的沙粒似乎都沸腾了起来，热气一股股蒸上来，她热得眼前都起了红雾，看什么都不清楚。

只好伸手去捞骆驼身上挂着的水袋，仰头喝上一口，水都是滚烫的。她有些支持不住，在骆驼上摇摇晃晃，眼看是要跌下来了。一旁的老沙赶忙已往扶住她，低声道：“尚有两里路便可以休息了。坚持一下。”

她拍了拍滚烫的脸，起劲打点精神。老沙扯开水袋，对着她头顶浇下去，连浇了两袋，她才以为回过神来，俯在骆驼背上不动了。

这孩子一途经来，竟没叫一声苦，倒有点让老沙另眼相看。他原以为按她的性子，一定诸多为难要求，谁想居然这么清静。实在他不知道，小蛮不是不想说话，她只是被太阳烤得说不出来而已。

驼队又行了近两里路，前面的沙地上终于泛起一座小小的木棚子，棚子下有一口井，应当就是他们说的什么休息的地方了。

老沙将小蛮抱到木棚子里，连忙有人送来井里早已冰着的瓜果，不停有人在周围的沙地上撒水散热气。

小蛮咬了一口冰凉叼瓜，终于以为自己活过来了。

眼看外面热气腾腾的沙漠，她只觉腿软，转头问道：“什么时候才气到？”

老沙笑了笑，“不急，先在这里等几小我私家，预计是快到了，来了之后咱们再说。”

小蛮不知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不外不是现在就启航赶路就是万幸了，她真是一点都不想再爬上臭烘烘的骆驼背，颠了一天，她的腰都快散架了。

四下里突然起了一阵风，沙粒被吹得拂起一层金浪，像海上的海浪。小蛮从来没见过海，听人说那里是比所有湖泊加在一起还要大的大湖，无边无际，蔚蓝的海水和天际连在一起，令人心旷神怡。沙漠里的浪也十分漂亮，只不外那是一种没有生命的、靠近死亡的美。

小蛮正看得发呆，突然有两小我私家走进棚子，低头对老沙说了一句什么。他点了颔首，起身道：“我去去就来。”

一直走到外面，那两人突然跪下，低声道：“属下们去梧桐镇细细打探过，这女人果真不是苍崖城小主。真实身份乃是镇上一家饭馆老板的女儿，那老板先时抛妻弃子脱离镇子三年多，原配死后才赶了回来为她收尸，随后开始做起饭馆生意。这女人确实是他的女儿没错。”

老沙心中一沉，心知此事关连极大，认错了苍崖城小主还在小事，最要害是稚龙之角居然在小蛮身上，看来这内里肯定有人捣鬼，疏散开他们的注意力，将真正的小主不知藏到什么地方去了。

那两人见他不说话，自己也不敢说话。他们轰轰烈烈地接了小蛮脱离梧桐镇，江湖上一定已经传遍了苍崖城小主就落在不归山的谣言，这会突然发现是个假的，不说于不归山的名声有何损，这其中的利益牵扯，责任义务，不归山必须一力肩负下来，即是白白被人耍了一道，吃了个的闷亏。

老沙沉吟良久，才道：“此事须得怪我，不够审慎。若先时便让你们探询一番，也不会犯这种错了。如此说来，那女人委实是个普通人？”

那两人道：“说起来，倒也不算普通人。那女人的亲娘是苏州郭先生的三小姐，十七年前出门上香为歹人挟持，索要一万两黄金，郭先生没允许。那伙歹人便将她丢在玉门关四周，被那女人的爹救起，成就了一段姻缘。”

老沙有点震惊：“郭先生？可是郭宇胜郭先生？”

“没错，正是那位郭先生。”

老沙皱眉不语。那郭宇胜乃是苏杭一代相当有名的豪富，与寻常商人差异，此人醒目诗词，喜好风花雪月，乃是个大大有名的雅人，更兼豪爽好客，犹喜与江湖侠客结交，倾心相待，在江湖上也有着不小的好名声。原来小蛮居然是他的外孙女，倒也难怪她举止与小户人家女子差异，她娘即是个真正的千金小姐了……只是郭先生看起来并不像一毛不拔的人，当年怎会为了一万金舍弃女儿的性命？

“沙先生？”那两人见他迟迟不说话，不由唤了一声。眼下如何解决这桩尴尬事才是最重要的。

老沙定了定神，低声道：“此事须得守旧秘密，都把嘴巴守好，谁也不许说出去！”

他转头，小蛮还在棚子里坐着，手里抓着一块甜瓜有一下没一下地啃着。彼时他也想不到什么此外，只觉是这只小狐狸骗了自己，只管先前她一直说自己不是小主，但他只当是推脱之词，没想到认真是个西贝货！

他心中杀机顿现——都是她，害得他沙某人纵横一生最后栽在一个小丫头手上，此恨不除，何以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