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1/2)
很长很黑的一条甬道,阵阵湿冷的寒风在身边咆哮,四周没有一点灼烁,什么也看不见,我只能隐隐感受获得允祥牵着我的手在前面,我不以为加速了脚步。很想追上去与他并肩,看清他,然而脚下忽深忽浅,似乎很滑,又似乎遍布陷阱一般让人心存恐惧。允祥,我们身在那里?允祥,你走慢些!我想喊却没有声音,允祥拉住我的手开始有些放松,我使劲气力想要牢牢反握住,可是却僵硬无力。良久,身后不远处泛起一团绿色的亮光,在那光的映照下,我终于看清了允祥的身影。
我很惊喜,起劲想去拉他转身,绿色的光越来越近,允祥却走得越来越快。我跟不上他,徐徐庞杂了脚步,突然一个趔趄跌倒在地,眼看着手从他的掌中脱开,他却头也不回!绿光徐徐围了过来,终于完全包裹了我,任凭我如何召唤,依然无声,灼烁照旧把漆黑和允祥一起赶向远处
“铿,铿”耳边传来很大的撞击声,间或还夹杂着轰鸣,我似乎躺着,脑子随声音逐步变清醒。周围渐暖,渐亮,有一种干燥的味道逐步浮起来,扩散开,漫进我的呼吸,也正是这味道让我下意识地感应倾轧,迟疑得不敢睁眼。
“叮叮叮”一阵音乐声,带起一番震动在我耳边碾过,我吓了一跳,猛地睁开眼睛
一缕阳光照在我脸上,光晕中我望见白底碎纹奠花板,并列的日光灯,天蓝色墙壁上挂着的钟表发出清晰的滴答声。我犹豫地抚上自己的脸,温软的触感瞬间化为酷寒聚集于指尖,我小心翼翼地看向周围:衣柜、壁橱、榻榻米,没错,这是我的屋子,这情形一刻也没有从我影象中抹掉过。可是现在为什么又泛起在我眼前?我翻身坐起,用力摇摇头,一把拉过整理箱上的镜子,我的脸,不再是十三福晋的脸。没有花白的鬓角,没有岁月的刻痕,这是一张还散发着青春气息的面目,是我本该熟悉却又早已遗忘的王雅柔的面目!
我蜷缩在墙角,呆呆看着这一切,“我,回来了?”低语着撩开衣袖,平滑无痕的右手腕了我的神经,我疯狂地寻找,希望能找到一点点有关于前生的蛛丝马迹。可是我徒劳了,我什么也没有带来,什么也没有留下!南柯一梦,这一梦可真长,长得足以让我忘记如何在这个世界生活;这一梦也太真实,真实得让我第一次认识到在世可以比死亡更让人绝望!
“叮叮”的音乐声再度响起,原本放在枕边的手机震动着滑到我手边,我犹豫着打开它,有声音从内里传出:“喂?小柔?我是妈妈。”
“妈?妈妈”我小声重复着。
“怎么了?还没睡醒么?小柔,你什么时候回来?”妈妈的声音很温和,也很遥远。
“妈,我,我”我抬头看看墙上的月历,“妈,今天几号?”
“今天啊,或许是20号,你原来不是跟妈妈说,你下个月初就要回来么,几号的飞机?说好了好去接你。”
我又抬头审察了整间屋子,狭窄的空间写着孤苦,我急促地对着电话说:“妈,我马上就回去,我一天也不想多呆了”
挂掉电话,我换了衣服走出公寓,三十年冗长的梦乡让我必须重新适应这个快节奏的年月,于是磕磕绊绊地奔忙了十几天,终于在月初如期登上回国的航班。
首都机场人潮如涌,推着行李车,我呆立在出口大厅张望,每一个急遽往复的人我都要看个仔细,心里不觉自嘲:连爸爸长什么样子,我都不敢确定了。
“啪”一只手重重拍在我肩膀上,还没等我反映过来,一张顶着超大号红色墨镜的笑容闪到我前面,高声喊:“‘肉肉’!你可回来了”一边说一边还用手使劲揉着我的两颊。我半张着嘴傻在那里,不想身后又扑过来一个,死死搂住我,同样笑得很高声。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疯子快把肉肉掐死了,好不容易脱离了小鬼子地方死在你们手里多冤啊。”旁边的一个声音很温柔,可是她伸过来的手差点把我胳膊都拽脱臼了。几小我私家你推我搡,折腾好半天才发现我濒临奄奄一息,终于清静下来。
“肉肉?你怎么了,望见我们都不兴奋的?哦,我知道了,婶婶儿是不是跟你说洋哥哥要来接你?唉,moo,你望见没有,肉肉色女天性不改,依然是有色没义。”
moo在后面说:“悠悠你给我闭嘴,不许你这么诋毁我们衣锦回籍的肉肉。”她说着挤过来搂住我的肩膀,“宝物儿,跟她们说,你可不是有色没义,没色的时候你也没义。”
几个一起笑起来,我从一张脸看到另一张脸,除了随着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古灵精怪的悠悠用手我眼前晃了晃说:“你到底怎么了?不认识我们啦?我是悠悠,你可以不记得她们,可不能忘了对你死心塌地的我!”
我这才找回声音,委曲笑了笑:“悠悠,我虽然忘不了了,除了你谁还带这么大的眼镜像个大头苍蝇一样。”
说话的时候已经走出门外,悠悠拉开车门坐上驾驶座,一面贼笑着:“你们听见了,她这么说我,我可郁闷了,清静不保啊。”
大徐从后窗探出头来:“肉肉,你这张臭嘴学了五年鬼子话,是不是越来越没有人话了。适才看你文静了老半天,笑得跟个老太太似的,还以为转性了呢,效果你是不说则已,那某阿姨的话怎么说的来着?整个儿一个‘一鸟骂人’么。”
moo帮我把行李抬到后面,一面笑着对我说:“你可别惹悠悠,她整天拿我们的生命清静和警员叔叔的忍耐限度开顽笑,今天要不是洋哥哥暂时放了鸽子,怎么也不会找她来开车。”
五小我私家全都坐上车,大徐问了一句:“悠悠,洋哥哥怎么说的?这么大的日子他居然不来?”
悠悠从后视镜看了我一眼,说:“似乎是暂时有什么事,电话高暇接的,问她。”
高暇慢条斯理地扯开一片口香糖:“洋哥哥早一个月前就请了今天的假了,效果临出门又被招了回去,说是他们部门的机子全都瘫了,数据丢了好些,他们司理只能把他找回去,洋哥哥打电话的时候都咬牙切齿的。”
“虽然了,肉肉就是他的命啊,连咱爸.王的驾都让他给挡了,我想,要不是出这么档子事,不定拉着肉肉和这一车工具上哪去二人世界呢。”moo拍着我的肩膀坏笑,“肉肉,瞧你清静的,真为他转性了?洋哥哥□□你那么多年都没酿成各人闺秀,居然去了几年鬼子地方这么端庄了?叫他望见不定得乐成什么样呢。”
我在她们的笑声中逐步熟悉了眼前的气氛,也发现了一个从适才就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我扭过头,很认真地问出一句话,车里的笑声马上凝固了。
我问:“你们到底在说谁?谁是洋哥哥?”
后座的三小我私家面面相觑,连悠悠也忍不住偏头看了看我,moo使劲扳过我:“我说肉肉,打重新一眼望见你我就以为你差池劲儿,这会儿可不是说冷笑话的时候,你怎么了,大徐说你跟个老太太似的,我看也是。”
“你们说了半天说的是谁?什么洋哥哥?你们什么时候认识这么小我私家的?”我提高了声音,心里很急躁。
moo仔仔细细看着我:“雅柔,你认识我们么?你还记得咱们的组织成员么?”
我说:“虽然!悠悠、moo、高暇、大徐,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尚有给给和葫芦,也是大学后加入的死党。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问你们说了半天的谁人什么洋哥哥。”
快嘴的大徐听到这笑了:“你这说的哪路笑话?我怎么一点也听不懂?你认得我们,不认得洋哥哥?你可别说你这叫跳跃性失忆,这年头拍电视剧都不兴这么狗血了。”
moo跟她对看一眼,转头来接着跟我说,心情严肃:“雅柔,你五年没回来可也没跟我们断联系,有什么事你犯不着瞒我们,你跟洋哥怎么了?”
我有些啼笑皆非地甩开她:“什么怎么了?我倒想问问你们认不认识我了?一直洋哥洋哥的连句解释都没有,到底是我不正常照旧你们不正常?”
“你不正常!”四小我私家异口同声。我整个身体凉了一泰半,开始只是担忧说话方式思维跟不上她们,现在却发现连内容都有些希奇。我缩回坐椅上,任她们怎么问,再也不发一言。
天黑的时候,车子稳稳驶进我家的小区,大老远就望见爸妈站在台阶上招手,及至走到跟前,我一下哽住了声音。背井离乡加上谁人恍若隔世的梦,他们并不知道,我对他们的忖量感远不止五年。“妈”我止不住掉下眼泪,妈妈摩挲着我的脸,眼睛里亮闪闪的。
“好了好了,赶忙拿着工具上楼去。”爸爸在一旁说,又转向悠悠她们,“辛苦几个丫头了,都进去,饭早就好了,你们陶伯和伯母都在内里呢。”
悠悠她们一起看了看我,笑着说:“王叔,我们就不掺合了,过两天再来找您‘要饭’,今天让小柔好好歇着吧,她可是累坏了。”几小我私家说完钻回车里走了。
爸妈帮我拎着工具上了楼,一开门,陶伯母的笑脸迎了出来。尊长们拉我坐到桌旁,问长问短。这时陶伯问了一句:“洋洋还没有电话么?他什么时候回来?”
陶伯母一边给我夹菜一边说:“应该快了吧,洋洋肯定比咱们着急。”
我的筷子停在半空,洋洋?洋哥哥?陶家二总是我爸妈至交,怎么这个名字又会从他们的嘴里说出来?看看爸妈也丝毫没有差异的心情,我越来越困惑了。咬了咬嘴唇,我想起moo的心情,呼之欲出的疑问在喉咙转了又转。
“好,后天我一定加班把那份资料赶出来,肯定不延长。”楼道里传来降低的说话声,门铃同时响起。我死死盯着门口,只见妈妈笑吟吟地已往开门,一个三十岁上下,修长偏瘦的人从门外闪进来,淡眉笑眼薄唇,略尖的下巴,长相有几分像陶伯。他进了门便收起手机,向每小我私家打了招呼之后就转向我,笑意加深:“小柔!”轻唤从他口中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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