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筵(2/2)
正在僵持的时候,“皇上驾到” 小太监一声通传,德妃赶忙整整衣服迎了出去。我依旧跪在那,顺道也就算请安了。康熙边走进来边笑道:“德妃啊,朕昨天着人送来的那酪可好?朕记得你偏幸那工具,特特给你留的。”一偏头望见我,“这不是老十三媳妇么?一直跪着干嘛?”
我心一横,把适才的话又回了一遍。康熙略微沉吟了一下,笑起来:“难堪啊,这十三媳妇倒是贤惠的很,可见老十三有福!德妃,谁人是谁家的孩子?”
德妃回道:“是头等护卫金保的女儿,乌苏氏。”
康熙说:“这么说,也配的上个侧福晋了,十三阿哥上回那直隶钱粮的点子出的好,朕正想说赏他点什么呢,既是这样,朕准了!”
我松了口吻,心脏在。
君无戏言,不出三天就有恩旨下来,还特别交待婚宴不必羁绊,尽可能热闹些。于是我开始以极大的热情投入到一系列准备当中去。府里随处张灯结彩,我亲自坐镇指挥下人们贴喜字、挂红绸,光是抄对礼单便忙了整整一天,一直到帖子都派了出去,府里部署扫除完毕,我才得以正式喝口水吃口饭。
六月十五是康熙定下的黄道吉日,我一大早就特地把府里所有的丫头都妆扮了一遍,让她们一个个都容光焕发地端茶递水。未初时刻来宾陆陆续续就都来了,十三这些著名的哥哥弟弟凑在一起还真像出戏,热闹得简直要喧宾夺主了。十阿哥和十四阿哥不幸撞衫,两人都是穿着灰边红底的团花坎肩,被四阿哥讥笑说穿得比新郎官还艳。八阿哥摇着折扇不停的品茗水,我笑着说八爷这会子就渴成这样,呆会一定单给做不放盐的菜。九阿哥财大气粗,姗姗来迟,而且别人都是带着明日室出席,唯独他莺莺艳艳四五只,倒显得九福晋可怜见的缩在一旁。
我正周旋于这些皇亲贵戚中插科讥笑的闲聊着,穆管家来报说轿子差不多快到了。我点颔首问:“去看看爷准备好了么?”
穆管家悄悄凑上来说:“照您付托让爷去正屋里易服服,可是适才去一看,衣服还在,爷不知道去哪了。”我一惊,不知道去哪了?这府里一共就这么点大。我想了想:“去书房看看,也许爷坐在书架阻遏里头,忘了时间也是有的。”穆管家允许着又进去了。
等了好半天,轿子已经到了院门口,还没见十三出来,我急了,自己进去找,刚进院,就望见十三已经换好吉服,低头一边掸着衣襟一边往外走,我迎上去:“新娘子已经到了,爷快点去吧,我不在跟前了,我出去张罗,轿子一进院,外面就开席如何?” 边说边帮他整着衣领肩膀,左右端详一下以为没问题了,就赶忙把他推了出去。
满人完婚,来宾是不见新娘子的,所以内里行礼,外面宴席就已经准备妥当了。十四阿哥等不得,已经在一旁和十阿哥推杯换盏了起来。我游走于众人之间劳累的很,幸亏八福晋和十四福晋热心地时不时帮着我张罗,总算委曲妥当。过了半个时辰,小福子出来报说礼成,我估摸着十三该出来了,便企图走到女眷那里去布菜。九阿哥站了起来,端着杯子递给我:“弟妹今日辛苦,闻听得十三弟这个侧福晋是弟妹一手给张罗来的,哥哥们心下佩服得很,今天定要敬弟妹一杯。”
这九阿哥虽然通常里刻薄了些,该说的话照旧可以说得这么周全,我也欠好推辞,接过来饮了。那头十四阿哥便叫好,直嚷着都要敬,我赶忙笑着推辞说:“我怎么说也是女流之辈,都喝实在委曲了,十四叔且饶过我这回罢,我只满饮三杯,刚刚已经是第一杯了,再两杯你们就各自随意罢。”说完又端过来两口吃尽,这些人刚刚而已。
好半天,十三还没有出来,九阿哥体胖,扛不住饿,口里直嚷嚷着:“这老十三也忒没品性了,这早晚了还不出来,没得让哥哥们羁绊着呢。”
我赶忙笑着已往布菜给他,一边对众人说:“才刚我还纳闷呢,这宴席也开了一会子了,怎么这九哥跟前的空杯盏儿,才收了一茬呢?敢情九哥羁绊,还在这跟我们客套呢。而已而已,我们府里虽不济,九哥的一顿饭还管得起,您就只管用,我可是特特地单备了一班厨子,专供九哥一小我私家的份儿!”
八阿哥听完笑得一杯酒都合在了四阿哥身上;四阿哥先还怔怔地听,待我说完刚要笑,发现身上洒满了酒,赶忙跳起来,啼笑皆非;十四阿哥跟十阿哥更是笑得一起喷了酒。九阿哥憋得满脸通红,手拿扇子指指我,叹道:“我算看出来了,这老十三两口子可是配就了一对儿贫嘴贫舌的,欠好惹啊!”各人原来已经住了,听他说完又是一阵哄笑。
这边正热闹着,十三才出来,我于是退到女眷那里。隔着桌子,我微笑着冲十三略略举了碰杯子,他也举起来,然后不动声色的转过头去任由十四他们一碗碗的让酒,我也收回视线,看十四福晋和九福晋热闹的行起令来
这一晚,他东风自得,我笑靥如花,似乎我们谁也不是这场盛筵的主人,只不外是相互加入着相互生活的来宾。
月亮圆的正好,从房檐的夹缝看去,像是触手可得。偷了个空,我坐在回廊转弯的地方,屋里的喧嚣被隔在门后,变得隐隐约约。
一只纤手拍在我左肩上,我抬头一看,是八福晋毓琴。她说:“才刚我们猜谜玩,好半天找不见你,敢情你跑这躲清静来了。”
我往旁边挪挪,让她坐下,笑说:“原是适才一气的灌,这会子酒有了些,出来透透气。”
毓琴看了我片晌,也抬头看着月亮:“雅柔,我倒有些看不透你了。”
“这话怎么说?”
“你刚做了福晋的时候,只以为你清静温顺,不显山不露珠的,厥后逐步地看你也是个洒脱人,心宽豁达,可如今,我倒瞧不明确了。若说你洒脱,可你今天那一脸的假笑任谁都看得出来;若说你豁达,我怎么以为你给十三弟张罗这亲事竟是跟自己过不去呢?”
我手里叠着帕子,低着头说:“我本是个俗人,只为博个虚名,横竖自己也不缺什么。”
毓琴扳过我的肩,认真地说:“话不是这么说,我们八旗女子,无论身份贵贱,终身都不能由自己。好容易嫁的尊贵,可以少争斗,就不应平白再给自己添气恼。雅柔,我明确告诉你,我从小常在这宫中走,十三弟的性子我是知道的。他虽然桀骜些是有的,但绝不是个冷硬心肠的人!你们原来相似,为何偏要拧着道儿走?”
我逐步转转身,仍旧低了头:“嫂子这话我听不懂了,何以见得就相似呢。我原也不想争斗,又没有嫂子那么好的福气,八哥对嫂子的那份儿心,任谁也羡慕。我纷歧样,我只守着一亩三分地儿,总不缺我口吃喝就行。”
毓琴先头听了有些欠盛情思,厥后竟带一点凄然的自语:“没有那么恒久的清静,若你不去给自己争,贫困也不见得就不会找上来”,又转向我,“你是个明确人,何须自苦呢,你敢说,今儿个这婚宴是你心甘情愿张罗来,就没有一点不自在么?”
我张张口,竟说不出话。一阵风吹过,醉意涌了上来,借着酒劲,我把右手的袖子撩开,眯缝着眼对毓琴说:“嫂子,我是个戴罪之人,永世不得翻身!天可怜见,还能让我占着明日福晋的位子混在这府里,我只领着我那份例熬下去就行了,我还敢想什么?我还能不自在么?”
毓琴慌忙给我撂下袖子,拉住我的手刚要再说什么,后面的门板一响,就听见十阿哥的声音从内里传出:
“新郎官,你怎么躲到门口站着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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