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射胡月(二)（2/2）

陆俱莫达干主张重建丝绸之路，在中转商业中赚取利益，以弥补去年旱灾的损失，他的看法获得了亲商的粟特人支持，却遭到传统畜牧业的回纥贵族以及摩尼教徒的坚决阻挡。

陆俱莫达干叹了口吻，他的思路又回到筹措军粮上，最近刚刚召募到的五万头牛羊已分十批给可汗运去，可五万头牛羊对三十万雄师依然是车水杯薪，陆俱莫达干心中十分焦虑，他已派军队去西域各国那里讨要牛羊，却不知几时才有消息？

这时，门外传来极重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路，随即一名士兵在外禀报，“相国，城外传来消息，有人在东北偏向二十里外发现了一支可疑军队！”

“什么？”陆俱莫达干霍地转过身，惊讶道：“有几多人？”

“听说有一千余人，装束颇似唐军。”

“一千余人！”陆俱莫达干微微放下心来，人数并不多，预计是唐军的游哨，他城中的军队足以应付。

突然，他想起一事，脸色刷地变得苍白，大王子勒磨棳和一帮贵族子弟三天前出去行猎，算起来就是这两天回来，可千万不要遇到他们。

陆俱莫达干再也坐不住，他跳起来命道：“赶忙派人出城去寻找，要阻止他们回城！”

........

雨下了一夜一日，第三日邻近天明时，残暴的雨终于累了，收回了肆无忌惮的放纵，又恢复了它温柔的一面，变得细细密密，天空的云层也变薄变淡了，泛起出一种灰蒙蒙的青烟色。

在翰耳朵八里城北面约三里外的一处高地，密密麻麻扎上百顶白色的帐篷，一些回纥士兵正在解开绳子，准备收拾回城，几个漂亮的女人则站在帐帘前仰望天空急剧变化的云拍手欢笑，气氛清静而祥和，充满了早晨特有的生机勃勃。

可是，就在数里外，一支充满了杀气的军队正无声无息袭来，俨如一柄出鞘的犀利横刀。

马蹄踏过积水的洼地，溅起一片片白亮亮的水花，履历了狂风雨的洗礼，使唐军将士的眼光愈加冷冰，刀已经出鞘，弓已经上弦，长槊横握，似乎一群草原上的恶狼向二里外的羊群扑去。

越来越近，白色的帐篷在雨中已经隐隐可见，张焕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将长刀向左右一指，二千余骑兵连忙分成三队，向数百顶帐篷包抄而去。

“杀！”咆哮声击碎了清晨的清静，数千人的喊声穿透雨雾，传出数里之外，惊动了城上的守军，有士兵连滚带爬跑去陈诉。

陆俱莫达干脸都惊绿了，勒磨棳是可汗第一继续人，若他有三长两短，自己怎么向可汗交接，“快速派三千人出城接应，一定要把大王子救回来！”陆俱莫达干连声叫唤，但他仍然不放心，亲自冲到城墙上观战。

但已经晚了，无情的杀戮已经靠近尾声，帐篷已经被马蹂躏得七零八落，不再是白色，而是红色，随处都是被砍死的人，未来得及披挂盔甲的回纥士兵，衣着华美的贵令郎，两眼朴陋望着天空的年轻女人，头颅、断臂、血肉模糊的肢体，空气中充满了刺鼻的腥气，殷红的血浸透了帐篷，汇成一条条粘稠血流，不停冒起一团团泡沫，缓慢地向草地淌去。

“将军，此人自称是胡酋的大王子。”几名士兵推着一名二十余岁的年轻贵族跌跌撞撞来到张焕马前。

张焕审察了他一下，只见他身材矮墩壮实，眼睛细小，脸圆得象张饼，但穿的衣服却十分考究，竟然是用蜀锦缝制，他此时衣着不整，显得十分狼狈，怀中露出半块金牌。

张焕用刀尖挑出他怀中的金牌，金牌两面都刻得有字，一面是突厥文，一面是华文，似乎他的官名和名字，还居然是叶护太子。

“你叫勒磨棳？”

那年轻贵族傲然抬头，并不剖析他，张焕淡淡一笑，对方的态度他并漠不关心，重要的是自己已经拿到了第一块筹码，他连忙掉转马头令道：“焚烧！”

一股黑烟在雨雾中冲天而起，这是唐军在焚烧尸体，以吸引城中的军队，但似乎已经不需要这样做了，一里外，一支三千人回纥骑兵正排队疾驰而来。

二千五百骑唐军迅速整队，他们将要迎接一次最严峻的磨练，拿下他们，翰耳朵八里城就是囊中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