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仗刀行（1/2）

清晨，大船驶入了开阳郡境内，船上凝聚着一层薄薄的白色晶体，在浓雾中穿行，一阵冷峭的冬风刮来，掠过河面、穿过巨帆，在空中发出尖厉的啸声，将浓雾暂时吹散，露出已经清明的天空。

张焕负手逐步走到船头，甲板上空空荡荡的，没有一小我私家，他默默地注视着黝黑湍急的河水，眼中充满了敬畏，不由合掌喃喃低语。

“你在求渭河神保佑科举考中吗？”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年轻女人轻柔的声音，她依旧轻纱遮面，朦胧的雾色中，显得愈加神秘。

张焕向她轻轻点了颔首，又继续合掌默念，片晌，他默念完毕，淡淡一笑道：“朝为念书郎，暮登天子堂，这一直是念书人的理想，在孕育了秦汉隋唐的母亲河眼前，我岂能不企求它的护佑？”

那小姐逐步走到张焕身边，她扶着船舷远望两岸朦胧的远景，片晌，她自言自语道：“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惋惜啊！我非男儿。”

张焕瞥了她一眼，微微笑道：“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她脸上抹上一道红晕，急遽摆摆手笑道：“我只是空谈理想，从小连刀也没摸过，比不得你们这些有远大理想的士子。”

说到此，她又岔开话题问道：“昨夜的交锋，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你能否告诉我？”

“在下太原士子张去病，也请问小姐芳名？”

“张去病！”她念诵两遍，突然道：“岂非你是河东张氏子弟？”

张焕默默点了颔首，期待她的回复，不意她眼中却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晨风凛冽，我一个弱女子经不起这等风寒，我回舱去了！”

说罢，她抿嘴轻轻一笑，转身便走，走到扶梯口，才听见她低低的声音传来：“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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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气浓重，大船靠岸停泊，一直到中午时分，雾气徐徐消去，两岸的景致开始变得清晰起来，但岸上的情景却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只见三五成群的黎民站立在岸边，扶老携幼，个个面带恐惧之色，岸边十几艘渡船正不停息地将他们运送过河。

片晌，船家从岸边飞驰而来，他边跑边喊，“准备起锚，连忙脱离这里！”

‘咚！咚！咚！’船家脸色恐慌地冲上踏板，气喘吁吁喊道：“欠好了，开阳城破，回纥人打过来了，赶忙开船！”

突来的消息让众人震惊不已，前天才获得消息，回纥人还在灵武郡与唐军坚持，这又是几时打到开阳郡来？

“船家，你可探询到回纥军有几多人？”张焕突然问道。

船家惊魂稍定，他一边付托手下海员拉帆，一边回覆道：“听说约万把人，皆是骑兵！”

张焕凝思想了想，便转头对辛朗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是回纥军的偷袭，开阳郡是韦家本宗所在，回纥军此举正是要袭扰韦尚书后方，迫他回援。”

此时辛朗心急如焚，开阳城破，不仅韦家完了，他们陇右书院也极可能完了，那么多的生员、教授，他们生死如何？他再也忍不住，焦虑地向张焕说道：“陇右书院尚有我的许多下属，我无论如何也要去看一看！”

旁边的船家吓了一跳，他连连摆手劝道：“你们可千万不能去，那些回纥人比狼还凶狠，你们都是念书人，去了也是送死？”

辛朗不理睬他，他盯着张焕道：“去病，你说呢？”

“我陪你去！”张焕绝不犹豫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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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渭河向北是一望无际的陇右平原，这里是陇右最富庶之地，随处可见大片的良田，许多田里都播种好了冬麦。

从渭河到开阳郡不到两百里，骑马一日便可到达，一群骑士在原野上疾驰，他们一共有三十余人，除了十几名士子外，另外尚有十五名裴小姐的侍卫，由赵三率领。

河畔的树林被远远甩在后面，但随着一群群灾黎在官道上泛起，队伍的速度开始慢了下来。

“去病！”

赵严飞驰而来，“我刚刚问过黎民，大唐的援军在城破半日后便抵达了开阳县，回纥军已经向西逃逸，我们此去恐怕没有什么意义了！”

张焕瞥了一眼辛朗，绝不迟疑地说道：“既然已经来了，就算救不了人，去相识一下情况也好，尤其是陇右书院的情况，各人继续赶路，争取在明日天亮前赶到开阳县。”

辛朗向张焕投去一抹谢谢的眼光，他随即一调马头，向一条小径斜冲出去，老远才听见他的喊声，“走官道太慢，咱们走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