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十三(1/2)
春娘羞于启齿,只点头算作回答。去。薛思也点点头,说:“来过便好。我母亲生我时才十六岁。你悉心调养一年,差不多可以嫁了。”
明年她及笄,确是该嫁给他的年纪。春娘仍低着头,小声说:“妾明年自当随夫出家,日日青灯,为舅姑诵经超度,以明心志。”
“连作尼姑都心甘情愿……柳春娘,你恋我竟有如此之深?那好吧,主动宽衣解带躺下,让我知道你是恋着我的。”薛思松开她,自己往后一倒,直接仰在了榻上。
“您已是沙弥,妾不敢以色相扰乱您的修行,妾告退。”春娘垂手敛裙,要退出门外。
薛思把僧伽帽摘下,朝门口掼去:“回来,我没剃度。”
没剃度?原来夫君喜欢沙弥装束。娘常说,我佛慈悲。说不定夫君哪一天忽然痛改前非、回头是岸、重新做人。阿弥陀佛。春娘默默将薛思的这一喜好记在心里,转身答话。
“妾尚未……”春娘正要搬出她一贯的说辞来,薛思自简陋木榻一跃而起,把她重新拖回去:“知道,知道。尚未及笄,六礼未全。免了免了甭说了,也不怕连累我的耳朵听出茧子。柳春娘,你分明没有恋着我,我也分明没恋着你,何必要嫁呢?”
“有婚……”
“有婚约对吧?这一句也免了。有婚约就得嫁?!婚约那是祖父他老人家喜欢你,不是我喜欢你。”薛思把她拖到绳床前,按她坐下,自己抱了双臂站着说:“不过,我的祖父喜欢你。我继承他的遗志,勉为其难假装一下我喜欢你罢。喜欢你就不能伤害你,所以我得为你找个好归宿,诗书传家、殷实富裕的好归宿。”
春娘惶恐万分,哆嗦着问:“您要退……”
薛思摇头打断她的话:“第三句也免了。我不退婚,退了婚,平白叫温雄糟蹋了我祖父选中的孙媳妇?之前说过,娶你哭丧。说了娶,便当真娶。”
春娘完全被他绕晕了,怎一时说给她重新找个好归宿,一时又说当真娶她。夫君到底是什么意思?她迟疑着,张口说:“您……”
夫君不爱听一整句话,顺着夫君的喜好为妥。春娘这次只说出一个“您”字,就收了尾音,抬头等薛思赐她第四句“免了”。
薛思没接话,等一晌,没听见后文,颔首示意她继续。
“您是……”春娘试探着多说了一个字。
薛思念她性子柔弱,遂又耐心熬过片刻沉寂,鼓励性地点点头,让她接着说。
“您是什么……”春娘受到鼓励,一回加上了两个字。
薛思长舒一口气,这才对嘛,有话就大胆说出来,有问题就大胆提出来,太怯儒不好。他满意地坐在绳床扶手上,笑道:“你问我是什么,我是恶霸,是最坏的归宿。”
“妾、妾想请示您,方才不娶与娶,您是什么意思……”春娘低了头,声音弱下去。她还有最后两个字“意思”没加上呢。
“柳春娘。”薛思侧过去盯住她。
“在。”春娘答应一声。
“下次有话,一句说完。记下了?”薛思磨着牙齿,善了个哉的!总共就六个字,还非得分成四回说。假如里里外外只穿了六件衣裳戴了十六件首饰,光等她脱下来就要花上好几天。这日子没法过……
春娘又困惑了,夫君的喜好变化真快,一会儿一个样子。他现在喜欢一整句全部说完,那下次先打腹稿再说吧。不过她仍然恭顺地答道:“是,妾谨记。”
“嗯,这还差不多。我的意思么,第一,我会娶你,娶来为祖父哭丧,同时也为你提供一点庇护,长安纨绔如此多,提防些为妙。我固然绝非善类,好歹是真小人,不是伪君子,说了白送也不要,就一定不会恶霸了你。”
“但是,小娘子,我的处境,说出来你也不会明白。总之,我将来势必娶权贵之女,好谋一份光明前程。所以啊,第二个意思,我会嫁你。待你及笄,写个放妻书,嫁与好人家。春娘,你不必这般惊恐地看着我,薛柳两家既为故交,你便是祖父留给我的唯一亲人。安顿好你,当年那枚桃花冻的情谊也算圆满了。”
薛思轻松地拍拍她,笑问:“春娘,有我在,保管叫你虏了全长安少年郎的心,到时爱挑哪个就挑哪个。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哪怕他没跟你一见钟情,咱们也能捆来,捆出个日久生情。哥哥我生不怕行凶作恶,死不怕小鬼阎罗,罩着你。”
原来夫君喜欢作哥哥,不喜欢作薛郎。春娘暗忖。说起来,没有弟弟妹妹的人总盼望着能有人喊一声哥哥吧。分娘也挺喜欢当姐姐的,小弟弟才出生时,她高兴了许多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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