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针(1/2)
缭乱的梦乡犹如地狱,时而是熊熊燃烧的火刑柱上焦黑扭曲的人体,时而幻化成阴冷浊臭的水牢,恐惧犹如附骨毒藤缠绕着她,直至落入漆黑的深渊。
如果可能,她希望自己永远不再醒来。惋惜神灵并没有仁慈的回应这一请求,当神智恢复,林伊兰回到了比噩梦更糟糕的现实。
“主座!”安姬的面庞从模糊徐徐清晰,似乎松了一口吻,露出喜悦的笑。“您终于醒了,这场高烧真恐怖。”
恐怖?不,恐怖的不是生病。
安姬扶起她,在她身后垫上软枕,又端过水杯协助她喝药。
“您坚持不愿请军医,我只好拿了药让您静养,已经昏厥整整两天了,再不醒我真不知该怎么办。额上的伤我替您包扎过,伤口有点深,可能会留下痕迹。”
安姬没有问伤口的泉源,也没问突然病倒的原因,只细致滇醒。“钟斯中尉来过,我想他看了可能会坚持叫军医,所以代为推脱了,等您康复后最好去致谢。”
“谢谢。”她的声音仍残留着高烧后的嘶哑。
“这不足以回报您曾给予我的资助。”安姬清秀的脸温暖而真诚。“您太憔悴了,这一阵该好好静养,中尉嘱咐您多休息几天。”
林伊兰模糊了一阵,被子下的双手环住小腹,轻轻合上了眼。
窗畔的人沐浴着柔暖的金阳,冷淡的眼睛空无一物。
安姬悄悄叹了口吻。“主座,您的信。”
没人清楚主座被将军叫去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安姬不敢多问,私下却禁不住担忧,只希望家信能让主座心情稍好。
执着信的指尖被阳光映得透明,突然一颤,薄薄的信纸没能拿住,落在了膝上。
请假超乎想像的顺利。
她的假期已全部用完,按理不复获批的可能,钟斯中尉却看也不看的签字批了病休,同时粗声付托。“滚回去多呆几天,回来的时候别再是这副鬼样。”
林伊兰无话可说,敬了一个军礼。
走出中尉的办公室,想起秦洛的时限,林伊兰往军营另一区走去。
训练场上一群士兵起哄嘻闹,挑动各自的主座上场较技。秦洛虽然是贵族身世,却从差池下属搭架子,时常加入游戏式的竞斗,在场上依然一派轻松,反倒是对手的中校戒慎紧张,唯恐在人前落败。
军官对阵比士兵较技更具吸引,引来无数人围观起哄。
很显着,秦洛占了上风。
中校受挫心急,更不愿输给外来对手,猛烈的攻击越加破绽百出。秦洛退了两步,一闪避过攻势,侧肘一击,正中对手肩颈。中校脚下一软,臂上却被秦洛提了一把,制止了摔倒落败的局势。
几下过手行动极快,旁边的士兵多数没有看清。
中校输掉斗技,却对秦洛的手下留情心生谢谢。秦洛被下属笑闹着蜂拥,大方的抛出钱袋请客,引起了满堂欢呼。
嘈嚷中一个士兵挤上去说了几句,秦洛笑容微收,抬眼环视场内。
眼光所触尽是哗然喧笑的士兵,已找不到曾经泛起的丽影。
疾病如此恐怖,在极短的时间内令人衰弱到不行思议。
厚重的窗帘掩得严严实实,只余桌边的小灯,任何多余的光都市使病人难以忍受。嬷嬷完全瘦下去,苍老的皱纹爬满了脸,被褥下的身体虚汗淋淋,陷入了时断时续的昏厥。
从出生起就在左右,无私疼爱、永远牵挂她的玛亚嬷嬷,已经走到生命的止境。
林伊兰跪在床边,将嬷嬷花白散乱的发收进睡帽,亲吻着干涩的手,没有悲恸,没有眼泪,没有面临弥留者的恐惧,只剩彻底的清静。
漫长而寂静的陪同期间,林伊兰守在嬷嬷身旁,接过侍女的事情,为昏厥中的病人擦洗身体,更换敷帕,用湿巾浸润干裂的唇,细心的照顾护士在侧,一如幼年时受嬷嬷充满爱意的照料。
几个日升日落,她不让任何人加入,无微不至的看护,直到倦极睡去。朦胧中面颊被温热的手触摸,她连忙惊醒,反握住了枯瘦的手。
病床上衰竭的面容漾起了笑,十余年稳定的慈祥。
“……我的小伊兰……”
“嬷嬷。”林伊兰吻了吻嬷嬷的额,“对不起,直到病成这样我才回来。”
“……我的孩子……”嬷嬷艰辛的碰了碰她的手,眼中流露着雄。“……你太累了……”
“疼不疼,或者我让医生给您打一针止痛剂?”
“……我感受到神在召唤我……”玛亚嬷嬷似乎没听见她的话,眼光似乎穿越屋宇,望见了云端之上奠国。“……伊兰,别为我惆怅……我老了,该去另一个地方了……”
林伊兰喉咙哽得发痛,牢牢抓住嬷嬷的手。
老玛亚黯淡的脸庞浮出了红晕,说话连贯了许多,“……我知道你心里很苦,这么多年一直放不下已往的事,别再责怪自己。你和爵爷纷歧样,你永远不行能像他那样冷漠无情,那是无法改变的、世上最优美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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