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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更希望我能实实在在地帮到你。究竟我们是在做生意业务,我帮你,换我有朝一日的平安出宫。”她却别开脸,不去看他。
“你就这么想出宫?”他不笑了,眉心终于微微皱了起来,尾音有淡淡的上扬。
“是。”她无比坚定地答了一个字,“我想出宫,很是想。”
“为什么?”
“不为什么。从我进入净室的第一天,我就是这么告诉皇上的不是吗?”
他神情有些庞大地看了她一会儿,似乎有些累了,最终闭上眼仰躺回了软榻上,衣袍的一片下摆落到了榻下,随着不知从那里钻进来的微风轻轻摆动,有些轻软无力的飘忽感。
她站在一旁,也不再做声了,过了良久之后,才再次启齿轻轻地说:“皇上你还没告诉我……太后是不是真的在你的药里下毒?”
她还没有忘记这个。如果说下毒,他的日常饭菜更是数不清的时机,他又怎么能防得住?照旧……他也用了和李成悦一样的措施?
“是啊。”他闭着眼淡淡地回覆,“药,饭菜,茶水,能下毒的地方应该都下过吧。不外她能下我也能解,所以,倒也无关紧要,我泼掉那碗药只是单纯地不想喝而已。”
他还以为,昨晚他和侗紫述已经跨出了至关重要的一大步,没想到一觉醒来,她却决绝地把他推得更远了。
究竟是那里出了问题?侗紫述心里,到底有着什么样的结?
“所以记得,以后若是送给我的工具,我没有吃过之前,千万不能动。”他重新睁开眼,漠不关心隧道,然后带些倦意对她笑笑,“你先出去吧,我累了,想睡一会儿。”
侗紫述在榻边无声无息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无声无息地退了出来。
踏下台阶的时候,一片枯黄的树叶突然无声无息地飘到了她的眼前,直到落地的时候,才发出一声微微的脆响。她下意识地抬起头,这才发现殿门边那棵大树的树冠早已茂密不在了,树叶间曾经的黄绿夹杂完全酿成了光秃秃的枝干——原来,居然就已经立冬了。
这几日虽尚有些微暖,恐怕过不了多久,就要彻底冷下来了。
她歪着头悄悄地想着。
她得把孟羿珣密室里的软垫和地毯都改厚一些了,否则等到天气继续冷下去,在上面坐久了膝盖或许会发疼的。
至于明年……
到了明年开春的时候,说不定他已经夺回大权了,那时候,他的身边应该就有了越发体贴细致的女人来照顾他了吧……
孟羿珣一觉睡到中午,醒过来吃了午饭之后,就又进净室去了。
侗紫述跟在他身后,很想劝他今天别进去了,就在外面歇一天,但踟蹰了良久,居然都不知道该怎么启齿。
进了密室孟羿珣就像往常一样,笃志坐在长几前全神贯注地看起太傅写给他的那些誊原来,侗紫述只是默默无言地坐在面临。
过了良久,他突然抬起头轻声问她:“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侗紫述抿抿唇角,以为自己完全没有说话的力场,但照旧开了口:“你非得赶着进来处置惩罚这些工具不行吗?昨晚你都还在发烧,我以为,你至少应该休息一天的。”
孟羿珣拿着笔在石砚中沾了沾丹砂,轻声跟她解释:“这些工具,都是太傅誊抄的一些紧要的各地政务,每次送一批进来,我批阅了,再趁送工具进来的时候放在夹层里让人带出去。太傅看过之后,若是我处置惩罚恰当,他会就以他的名义到朝堂上提出来,若是我处置惩罚得不恰当,他也会在上面留下笔墨,下一次再让人带进来给我看,一起商议。这些工具就像是太傅与我之间的日常作业——送工具的日子快要到了,这批若不快点批完,怕是赶不及送出去了。”
全天下,或许只有区区的那么几小我私家才知道,他们谁人软弱无用、着迷金石的少年君王,天天都在一个阴暗湿润的密室里,悄无声息地做着身为一个君王该做的一切,包罗那一本一本运进来经年累月最终码成墙的书本,包罗油灯下那一份一份仔细批阅过的誊本,甚至包罗谁人昏庸无能只靠着迷金石丹药寻求慰藉的可笑名声,尚有那些可能长年被下毒的清素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