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1/2)
于是商队终于到了“小江南”。
而托木尔一行却早已夺回这一半货物,救回了那五个波斯女人。
快到“小江南”的时候,他们遇到了斯文,却没有大打脱手。有顾十三和小傅在的时候,斯文通常不怎么敢抢。小傅曾经削掉过他的一只耳朵,并逼他立誓,只要是小傅护送的商队,斯文便不能碰。
这也是托木尔岂论花几多钱都一定要雇到小傅的原因。
托木尔离别众刀客,继续上路,他要去的地方是伊梨,离这里并不远,一路上却有官府的重兵屯扎。所以这一带是响匪的禁区。
在顾十三的资助下,荷衣当天下午便找到了一处招租的屋子。
那是一个富人的别院,有一道独立朝向街口的小门。地上铺着地炕,是以最严寒的时候屋内也十分温暖。院子四周有一道回廊,中间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庭院,一口井,四周种着几株杨柳桑杏。其它设施一应俱全,屋内的陈设甚为考究,虽远不如竹梧院,但这样的屋子在这一带也算是屈指可数。
富人因这院落租给了两个看上去十分清静的南方人,在租金上也并没有和他多费口舌,心里很是兴奋,便欣然允许逐日供应匹俦俩的冷水与热水。于是天天都市有一个西崽过来,替他们将井水打到厨房的水缸里,邻近黄昏的时候,又将洗澡用的热水烧好。
慕容无风昏厥了足足两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靠近窗子的松木软榻上。
雪白的床单,雪白的绫被,屋子出奇地温暖,窗子垂着轻幔,却开了一道小缝。一缕雪后清新的空气从小缝里钻进来,耀眼的阳光透过雪白的窗纸,照在他的被子上。
他扭过头,发现床边尚有一个薰炉,炭火哔剥,徐徐升起的暖气将隆冬的寒意挡在了门外。
“醒了?”一个柔和的声音在他的耳边轻轻隧道。同时,一只温暖的小手摸了摸他的脸。
他回过头,对荷衣笑了笑:“我们终于到了?”
“到了。我们要在这里好好地住一阵子。”
“这里是那里?”
“小江南。汉人最多的地方。这里的人,除了羊肉之外,总算还吃此外工具。”荷衣冲他挤了挤眼。
他很难题地笑了笑,又皱了皱眉。满身痛得很厉害。
他呼吸的时候,胸口总有一阵尖锐的。
“痛得很厉害么?”荷衣坐到他眼前,有些紧张隧道。
“没关系。”他徐徐地吐出一口吻,只管让胸口的升沉清静下来,然后淡淡地笑了笑。
“顾十三天天到这里来看你一次。他一直在等着你醒过来。”荷衣道。
“我跟他并不熟。”
“他看上去,显然有事情要问你。”
“跟他说,我现在无法起床。”慕容无风动了启航子,觉察自己简直是一动也不能动,难免有些沮丧。他从不躺着见客。
荷衣轻轻地叹了一声:“这一回,你可得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了。”
他难题重重地喝了几口**汤,又委曲吞下了半碗粥。与荷衣说了一会儿话,一抬首,从窗隙里望见顾十三站在院子里。
“荷衣,我们的院子从不锁门么?”
“我刚买菜回来,忘了。”
“你要他进来罢。”
“要谁进来?”
“顾十三。”
荷衣刚要去开门,慕容无风又叫住了她。
“你得先扶我起床。我见人的时候,至少得坐在椅子上。”他道。
荷衣不理他,推开门,冲着顾十三道:“我知道你有事要找他,不外他现在不能见客。”
顾十三道:“他不是已经醒了么?”
“可是他还不能坐起来。”
“不需多礼,躺着也一样说话。”
“他不愿躺着。”
顾十三愣了愣,道:“这是什么偏差?”
“他的偏差就是多,我一点法子也没有。”
两小我私家在院子里僵持了片晌,只听得屋内传来一个极轻极细的声音:
“两位不必争执。顾兄,请进。荷衣,去沏茶。”
荷衣跺跺脚,只好去厨房烧水。
顾十三推开卧室的门,望见慕容无风已然从床上坐了起来,身后靠着两个枕头。
“歉仄,实在是身子不大利便,否则当请顾兄到客厅小坐,尝尝荷衣烧菜的手艺。”慕容无风笑了笑,道。
排名第一的剑客,居然为这小我私家又是沏茶,又是烧菜。顾十三以为慕容无风实在是很享福很奢侈。
“荷衣说,我们能平安地到这里,一路上全亏顾兄的照应。”慕容无风又道。
“不敢当。”
“顾兄急着要见我,岂非有什么事?”
“我来还你的手杖。”顾十三盯着他,道。从身后拿出那双陆渐风送给他的黑木手杖。
慕容无风点了颔首,道:“多谢,我以为它已遗失在路上了。”
荷衣递给顾十三一杯茶,从他手上接过手杖,心中纳闷,暗忖:这人显着看上去好象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怎么一张口却成了来还手杖的?
顾十三道:“你能不能告诉我,这双手杖是谁送给你的?”
慕容无风一笑,道:“顾兄轻功绝世,好象不应该对手杖这种工具感兴趣。”
顾十三道:“因为我知道这手杖不是你的,这手杖原本是另一小我私家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很认真,神情很严肃。连慕容无风都被他严肃的样子吓了一跳。
慕容无风道:“哦?这手杖原本是谁的?”
顾十三道:“这手杖原本是我师父的。”
慕容无风的脸色变了变,嗄声道:“你……师父是谁?”
荷衣插口道:“你师父是不是姓吴,叫吴风?”
顾十三抬起脸,看着她,道:“不错,你怎么知道?”他还想再说下去,却望见慕容无风的脸开始发紫,呼吸开始急促起来。
“荷衣,请顾先生先回去。我……我……”他原本想说“我以为有些不舒服。”只觉胸口异常沉闷,一句话竟说不下去。
“药在这里。”荷衣连忙将药丸塞入他的口中,抚着他的额头,道:“看着我,别说话。”
他看着她,艰难地呼吸着。
喘息了片晌,他精疲力竭地倒在床上。
顾十三只好起身告辞:“我过几天再来。”
慕容无风却一把抓住他的衣角,道:“你就坐在这里,别走。”
顾十三迟疑地看着荷衣。
慕容无风问道:“你师父……他……他还健在么?”
他问这一句话的时候,心里一阵哆嗦,似乎就要触极到谁人他期待了多年的秘密。
顾十三苦笑:“师父生性旷达,一生好游名山大川,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我虽已别他二十几年,却一直相信他还在这个世界的某处,相信有一天他会重回天山,会顺道看一看我这不争气的徒弟。”
慕容无风脸色苍白,道:“这么说来,他……他有可能还在世?”
荷衣牢牢握住他的手,轻轻道:“你……你别寄多大希望。”
顾十三道:“自从我见你的第一面起,我就意料你可能会和师父有某种关系。只惋惜我从没有听师父提起过他尚有一个儿子。这手杖是南海黑木所制,又硬又轻,刀剑不入。我原本早该认出来的。只是这上面多了两个的皮垫。”他笑了笑,道:“我师父双腿虽废,却偏偏喜欢折磨自己。他的手杖乃原木作成,每一处都是硬邦邦的。我意料他用起来,一点也不舒服。不外,他的武功既高,手杖又从不离手。现在这样工具却到了你的手中,可见他……他多数是……多数是……”他看着慕容无风,下面的话,便说不下去了。
慕容无风沉吟片晌,道:“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想出来我与你的师父有什么直接的关系。”
顾十三道:“你们俩长得险些一模一样。我见我师父时候,他还很年轻,只有二十几岁。我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加起来也不外三年而已。”
慕容无风哼了一声,道:“天下长得相似的人岂非许多?”
顾十三道:“可是师父身上的病,你好象也全有。这是不是太巧合了?”
慕容无风的脸沉了下来。
荷衣道:“你师父武功既高,身体应当很好才是。”
顾十三道:“他只要是不犯病,身体就很好。但他和尊夫一样,激动起来脸色发紫,此外尚有风湿。他来天山原本就是听说这里的湿泉对治疗风湿特别有效,才专门赶来的。不外,他性情恢谐开朗,很少生气,是以我也很少见他发病。”
慕容无风道:“荷衣,你把手杖拿过来给我看看。”
荷衣拾起手杖递给他。
他满身全无半点气力,只用手轻轻地抚摸着手杖靠近胁处的皮垫。
皮垫是纯黑的兽皮所制,绣工十分精致,内里填着厚厚的软棉。
上面居然还绣着花。
他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忽觉皮垫的底部似乎有些凸凹不平。
岂非连这种不起眼的地方也绣上了花?
他心中一动,突然道:“荷衣,你去拿一盒印泥,一张白纸过来。”
印泥是书香人家的必备之物。荷衣搬进来的时候,这屋子的书桌上便放着好几套文房四宝。朱砂印泥也有好几盒。
慕容无风将印泥涂在那凸凹不平之处,白纸往上面轻轻一拍,便将那花纹拓了下来。
那是两个汉字:“如樱”
慕容无风面无人色地拿起另一只手杖,在同一个位置又用印泥涂了一次,拓下来的,照旧两个汉字:“如樱”。
然后他便坐了起来,噤若寒蝉地将手杖牢牢抱在自已的怀里,眼中泪水模糊,神情充满了伤心。
他攥紧双拳,额上青筋爆起,显是十分激动,却起劲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和续,过了片晌,他哽咽着道:“他们……他们想必……想必已双双过世了。”
荷衣轻轻扶着他,道:“如……,这是个樱花的‘樱’字,对么?如樱是谁?”
慕容无风长叹一声,道:“那是我母亲的字。”
顾十三看着他痛苦的样子,不忍再说下去,便道:“无论如何,你总算成了我的师弟。虽然我不认得师母,但我以我的所见保证,你父亲是一个旷世奇才,作他的儿子,是一件很幸运很值得自满的事情。我实在是很羡慕你。”
“应当是我羡慕你才对。”慕容无风叹了一口吻:“至少你还见过他,还和他说过话。”
顾十三道:“你岂非真的姓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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