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 工政(2)（2/2）

而吾心之灵遂求其间而入焉？必也。取泰西所制造者其常理而穷其故，因泰西所已制之物，进而求泰西所未制之物。我中国地大物博，将见于青出于蓝、冰寒于水，驾泰西而上之，制造之道于是乎得焉，不言富而富在其中，不言强而强在其中矣。

虽然，是必使天下有志之士皆殚思竭精，极深研几，以从事于制造尔后可。

我中国辟门吁俊，学古入官率由旧章昭示来世，无敢有侈口陈词酿新法扰民之祸者，其又安能令天下有志之士皆殚思竭精，极深研几，以从事于制造也乎？然则制造一事终不行兴乎？曰：是有术焉。为民上者，以名利二字驱使天下，而天下之民趋之若鹬，奔走恐后者，无他，术为之也。泰西于制造一事既精而益精，日新而又新，谓非有木以驱使之乎？泰西人士往往专习致志，昏暗谋划，自少而壮而老，穷毕生之材力、心思以制造一物。

其祖若父有志未成，则子若孙接踵而起，复志心致志，昏暗谋划，自少而壮而老，穷毕生之材力、心思以制造一物，必使豁然有得，得大功告成尔后已。此其驱使之者，谁也？曰：名也，利也。

泰西立法无论士商军民，有能制造一物者以初造式样上诸议院，磨练察试，以为利于民便于民，则给领凭票，定限数年，令其自制自售独专其利，他人有依傍仿效以争利者，征究不怠。彼制造者于数年之间既以独专其利，而赢利无算，所呈式样什袭珍藏，后世有摩挲斯物者以为创于某人，犹相与叹赏，不置是利之中有名在焉？此所以泰西制造之精且新者层见叠出，炫异争奇日新月异而岁差异也。

我中国人士于名利二字蟠据固结于胸怀间，终其身不行解，积习相沿牢不行破，仿泰西驱使之法行之，又何患，天下有志之士不殚思竭精，极深研几，以从事于制造也乎？此论颇中肯。余尝考日本武艺书院，自创设至今仅十有七年，设立大学院不外十年，而现在由学塾以升入学院者彬彬济济，于工艺之道无不各造精微，此皆广设书字教育得宜之效也。堂堂中原乃远逊之，是诚中国之耻也。如耻之莫若师泰西之所长而夺其所恃。今我苟欲立志自强必自注意人才始，而人才非加意修养不能有成。夫师夷制夷，今日之留心时务者类能知之能言之，然有七年之病而不蓄三年之艾，则因循颓废，锢疾果何日廖乎？余夙欲开办机械武艺院及修养穷民工艺院，以期武艺日精、漏巵可塞，且藉此修养无限，穷民使无外。

向恨经费过巨，力有未逮，业托英美诸工师各将其国工艺书院章程抄寄来华，拟续刊之以备富道采择。

泰西不独新造之物准其专利若干年，即著书者亦有此权利，盖著一书穷年累月费经心神方得成兹不刊之作。向日无刻字印书之法，初则书于羊皮，继而创行纸张，遂书于纸。每书缮写非易，于是名山述作未容轻易传示于人，厥后印法创行，作者遂能专利。每成一书，只准自刊自读，禁绝他人翻刻，违者治以罪或罚锾以归书主。后英廷以严禁翻刻，销路不宏，遂于康熙三十年驰其禁令，一时牟利之徒纷纷翻刻成书，亥豕鲁鱼，殊多纰缪。名家患之，请于议院再颁前禁，议定作书之人准独享利息十四年，至十四年后方准他人翻刻。嘉庆十九年重定新章，许作书者独享书利二十八年。后复展其限，许作者终身享利，没后及其子孙七年方准他人重刊。迨道光二十二年，颁定国例，作者于所作告成后，报明国家，所著何书，即须刊卖，可卖至四十二年，以后方许坊肆翻刻。如其人不欲久专书利，亦可将售书执照售于他人，骤得巨款，惟执照卖后则作者于其书毫无利权矣。我国亦宜仿行，若所著新书有益于世者，更如法国之夸奖，以示勉励，则人材自然辈出矣。

工艺一道为国家致富之基，工艺既兴物产即因之以饶裕。中国文明早启，向重百工，《周礼》云：“太宰以九职任万民……五日百工，饬庇八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