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2/2)
江湖上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此人语气轻佻,神形猥琐,多半是个色胚登徒子,你越搭理他他就越蹬鼻子上脸,对付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无视,余鱼于是把视线移到别处。
此时,茶馆里头算上她,拢共就四桌客人。
除了旁边这个八字胡男人,不远处的两个跟踪狂黑衣人,在离她较远的角落里还坐着三位客人,都穿着白色的衣裳,两男一女,一个青年一个少年,女子戴着帏帽,但身段凹凸有致,应该年纪不大。
两个男子不时交谈几句,那女子却一声不吭,只偶尔端起茶杯送入纱帏中。
余鱼见她举止怪异,不经意多瞧了一眼,心想这女子怎么连喝水也不肯摘帽子,莫非容貌上有什么瑕疵?
白衣女子似乎觉察到有人看她,当即将茶杯撂在桌上,发出重重的一声响,隔着帷帽都能感到她的不满。
嚯!脾气够火爆的,看一眼就这样了?
余鱼咋舌,她初出江湖,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赶紧收回视线,继续喝茶水吃花生听说书。
老先生正讲到那青楼花魁为了能和玉面神偷双宿双飞,毅然放弃了纸醉金迷的生活,对他天涯海角穷追不舍,却不料那偷儿只是个负心的浪荡子,到处拈花惹草,从不将心放在一处,惹得佳人暗自神伤。
余鱼不知不觉听入了神,端起杯子喝了口茶,凭感觉伸手去摸包子。
“哟,小娘子摸人家手作甚!”
余鱼忙一缩手,只见方才还坐在旁边那桌的八字胡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而自己竟毫无察觉!
此时他正捂着手背,勒着嗓子说了这么句想让人掐死他的话。
俗话说,相由心生,余鱼本不是以貌取人的人,但看他那猥琐的神情,再加上先前轻佻的搭话,对他印象便十分不佳,正要开口,八字胡却笑嘻嘻地把手背一翻,掌心里赫然是一枚包子——显然是刚从余鱼那顺来的。
他得意地咬了一大口,表情十分欠揍:“小娘子,一个人呐?拼个桌?”
余鱼拿眼往四周的空座看了一圈,拒绝的意思很明显——有的是空位,拼哪门子的桌?
八字胡却似屁股灌了铅,安然坐在她对面一动不动,腆着脸搭话:“我看小娘子听得有滋有味的,莫不是也被那神偷迷上了?”
这人脸皮忒厚!
余鱼笑了笑:“迷上了又怎样?你没听先生说么,那神偷可是个玉面郎君!生得唇红齿白,风流倜傥的,能有姑娘不喜欢?”
又打量他一眼,啧啧两声,满脸遗憾地摇摇头:“唉,他若有阁下这样的容貌气质,想必这辈子都不用再烦恼风流债了。”
“你什么意思?损我长得丑?我跟你说……咳咳。”
八字胡让她拿话一呛,急于辩解,就被包子噎住了,忙一把抢过她手中的茶杯“咕咚咕咚”地灌了几大口。
余鱼空举着手,张口结舌地看着他。
八字胡拍了拍胸口,总算把包子给顺了下去:“唇红齿白那不是形容娘们儿的么!”
两人素不相识,余鱼对他过于随便的举动叹为观止,断定此人人品不济,没好气道:“我看你是嫉妒吧?活该被噎,叫你偷我的包子吃!”
八字胡则回瞪,原形毕露:“小气鬼,不就是个破包子,小爷稀罕?”
两人正瞪眼运气,门口忽然响起一阵嘈杂的说话声,转头一看,原来是来了桩大生意,本就不大的茶馆,一下子呼啦啦涌进来八九个人,更加逼仄了。
余鱼瞥了一眼,发现这些人都是江湖人的装束,不过并不是一起的,而是两拨。
其中一拨是两个不拘小节的大汉,两人随意找了位子坐下,飞快地点好了茶,就开始热烈地谈论起来最近江湖上发生的大事来,还不时砸桌顿地,哈哈大笑,看起来十分豪迈。
剩下的几个年轻人是一块儿的,看神情都很安静内敛的人,听到那两个大汉旁若无人地高谈阔论,似乎觉得吵,有几个人不自觉地皱起了眉。
这行人为首的是个面相敦厚的青年人,正彬彬有礼地对小二哥说话:“麻烦给咱们安排下茶点,好茶好点尽管上足就是。”
小二哥应诺着去后厨吩咐。
这些人身着统一样式的青色衣衫,胸口上绣着个竹叶似的标志,除了那为首的青年人表情平常,其他人的神色间都颇为倨傲,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余鱼便猜测他们应该是哪个名门大派的弟子。
此间青年人安顿好了其他人,自己还站在原地环顾四周,余鱼跟着往四处一看——没位子了,于是热心道:“这位大哥,若不嫌弃可来我这边拼个桌。”
青年人冲她温和一笑,“那就先谢谢姑娘了。”
说完,转身对这一行人里唯一的一个姑娘道:“怜怜,你先过去坐下。”
这位怜怜姑娘长得鹿眼樱口,外表的确楚楚动人,我见犹怜,但性格却并不怎么惹人怜爱,只见她高傲地一扬脖,撇了撇嘴,将头扭到了一边,直接用行动表示了她对余鱼主动邀请的不屑。
青年人见状无奈,颇为耐心地低声哄了她几句,怜怜姑娘这才别别扭扭地走了过来,先看一眼余鱼,又看一眼八字胡,犹豫了一下,最终在余鱼一侧的凳上搭了一个角坐下了,也不与二人打招呼,只不时催促那青年人快点,令人感觉十分无礼。
青年人照应完其他弟子,在怜怜对面坐下,客气地对余鱼和八字胡拱了拱手:“多谢二位。”
八字胡摸了摸胡子,往边上一让——跟他没关系,他可没想请他们过来。
余鱼则豪爽道:“客气客气,出门在外,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大哥这是要往哪儿去啊?”
听她叫得亲切,人又长得秀气标致,怜怜立马面色不善地横了她一眼。
可能是余鱼看起来只是个无害的小姑娘,青年人倒没什么防备,笑着答道:“我等是天一门的弟子,准备去定远城参加夺宝大会的,途经此处稍作休整。”
“青云师兄!”
怜怜立马不高兴地喊了一句,“你同这些不相干的外人说这个做什么!”
青云有些抱歉地看余鱼一眼,“师妹性格耿直,姑娘勿怪。”
余鱼最讨厌乖张跋扈的人,但见青云一脸无可奈何地致歉,还是很给面子地笑道:“没关系,我就喜欢耿直的人。”
青云对她报以感激地一笑。
怜怜气咻咻地拿眼盯着余鱼,青云一时也不敢再主动跟她说话,话题就突兀地停在这了,透着一丝诡异的尴尬,幸好八字胡又把话头给捡了起来:“看少侠这身装束,莫不是天一门主峰的弟子?”
青云意外地看他一眼。
天一门在江湖上名气不小,可门内共有五峰,每峰的弟子服饰都略略不同,外人乍一看通常分辨不太出来。
这八字胡能一眼看出他是主峰的弟子,恐怕多半是与本门有些渊源的,又见他约摸四十来岁的年纪,一脸的精明世故,便不敢小觑,语气更带上了几分尊敬:“敢问前辈是?”
八字胡嘿嘿一笑:“前辈称不上,小可只是个无名小卒,不过从前和贵派的掌门有些交集罢了。”
青云一听是和自家师父有旧,更加客气了:“师父因与陆盟主有事相商,已经先行一步,前辈也是要去夺宝大会?”
八字胡口中的掌门,可不是现在的掌门,见他误会,也懒得多做解释,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余鱼初下山,对江湖之事知之甚少,好奇道:“青云大哥,夺宝大会是什么?”
青云……大哥?怜怜鼻子里头重重地哼了一声,桌子底下伸手就去拧青云的小臂。
角落里那个白衣少年正好瞧见,突然阴阳怪气地笑了一下。
怜怜正愁有气撒不出去,就有人主动送上门来了,不待青云阻拦,腾地起身就冲了过去,指着白衣少年的鼻子大声质问道:“你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