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你不管,我管(2/2)
“面?什么面?”于婶满脸疑惑。
白堕:“五月制完曲之后,五少爷不是送来过几袋小麦吗?”
“那个啊,”于婶终于想了起来,她看看左右无人,便凑近了,神秘兮兮地说:“当时送过来没人管,天气又热,不知道怎么搞的,没几天那些粮就全都发霉了。伙房管事的李大状怕挨骂,就偷偷让人给埋了。”
“您知道埋哪了吗?”白堕急着问。
于婶:“酒坊外的林子啊。”
白堕听完,拉着铃铛就跑,直冲进林子后,低头一寸一寸地找,终于在天快泛白的时候,找到了一块像是被人挖开过的地方。
白堕挑了根稍粗些的树枝,拿着当锹开始挖。
铃铛也不好干站着,边帮忙边问:“您这一晚上到底要干什么啊?给个准信儿行不行?粮食发霉了就发霉了呗,发霉了也是在它变成酒曲之后发霉的啊……”
“不是,”白堕抽空看了他一眼,“我记得那些粮食运来之前,温纾她们已经开始踩曲了。也就是说温惕后买的这些,是隔了些日子才用的。如果是在这期间,粮食就已经发霉了呢?”
铃铛:“那干活的人不就发现了吗?”
“发现不了,”白堕已经挖到了麻袋片,“制曲之前,小麦要被打碎,几十袋粮食一起倒出来,如果霉变没有特别严重,不会有人发现的。”
说着,他一把将麻袋从地里扯了出来。
酸臭味四散,很快冲进鼻腔,麻袋上不断渗出黑水,白堕像是看不到一样,用力一撕。
里面的小麦已经马上要烂没了,乱糟糟的,像棉絮一样。
铃铛更是不嫌脏,他拿起树枝在里面捅了捅,“这……这能看出什么来啊?”
白堕:“看不出来。”
铃铛甩手就把小树枝扔了,“那您费这劲干嘛啊?”
“我看不出来,你也看不出来,但是总有行家能看出来。”白堕把东西放回去,又把土培好,“这是证据。”
铃铛袖手站着,说风凉话:“等您找到行家,那曲都下到窖里头了。”
白堕一顿:“确定明天就要下了?”
“准确些说,”铃铛指了指天边马上就要升起来的太阳,“是今天。”
白堕猛地爬起来,“你先回去吧!”他边跑边说。
“东家没在家!”铃铛在他背后喊。
白堕顾不上答话,跑回酒坊,冲进后院,七拐八拐进了温纾的院子。
这院里有个小二楼,他并不知道温纾到底睡在哪一间,现在也不是犹豫的时候,白堕见院墙边搭着几根竹竿,二话不说,上去一脚给踹倒了。
竹竿滚落,正砸在中央那棵长势不好的西府海棠上,哗啦啦带起一片响动。
很快,温纾就从二搂的窗子里翻了下来。
她穿着白色的洋裙睡衣,光着脚,脚踝和纤细的小腿露在外面,一双眼睛全是清戾警觉,看不出半分睡意。
“是我。”白堕先开了口。
几乎是在一瞬间,温纾整个人就柔和了下来,她弯起好看的眼睛,一把拉住白堕,问:“你怎么来了?”
白堕看着她光脚站在冰凉的地上,下意识带着她往屋里走,“你有办法阻止一会儿下曲的事吗?”
“女孩子住的地方,是不能随便进的。”就在他刚要跨过门槛的时候,温纾笑着拦了他一句。
白堕:“温纾,我在说正事。”
“不是正事你就不会来找我了。”温纾失望地叹了口气,才问:“为什么啊?”
“之前制曲的那些小麦发霉了,”白堕自己站在门边上,却把温纾推/进屋里,“大曲一下,这五窖酒就全毁了。”
温纾不免奇怪:“你怎么发现的?我昨天才去看过,大曲发得非常好,黄灿灿的一片。”
“来不急解释了,天马上亮了,你有没有办法阻止?”白堕问。
温纾按住他的手,示意他缓缓,“这是惕儿第一次操办的事情,母亲极为看重,还说出酒那天,要请家里的叔伯们都来压阵呢。眼下四哥不在,我说话未必管用。”
白堕:“管不管用你也要去说,不管闹出多大的动静,都必须阻止他们。”
温纾捏着自己的手指,没有答话。
白堕想不通,为什么这么大的事,她竟然是这副漫不经心的态度。
温纾大约是猜出了他的疑问,便语重心长起来:“其实这件事放任不管,对我们来说才是好事。”
“你说什么?”白堕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温纾:“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最后酒酿糟了,那就是惕儿的责任,母亲偏袒了惕儿那么多年,也是时候让他吃点亏了。到时候叔伯们都在,母亲丢了面子,以后才不会继续那样骄纵他。”
“五谷精、日月华,这五窖酒我看了三个月,绝不能让任何人糟蹋了它。”白堕深吸一口气,声音也跟着冷了下去:“你不管,我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