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2/2)
赵妍也隐隐动了气,忍不住道:“澄澄,菲菲是你的姐姐,不是你的私人物品你到底知不知道?她有她的朋友,有她的空间,难道将来她嫁人了,你也要跟着去闹吗?!”
“我姐姐谁也不嫁!”宁澄梗着脖子,目中怒火几乎喷薄而出。
“你——!”这下便连赵妍也气急了,“宁澄,你到底懂不懂?她是你姐姐!”
“不用你教我!”宁澄一张圆圆的脸蛋急得通红,“我讨厌你,你整天帮那些男生骗我姐姐,我讨厌你!”
“够了!”苏菲再也听不下去了,挣扎着动了动,只见膝头上一处磕破皮的地方鲜血滚滚而下,整条左小腿连着裙子下摆都被染成了殷红,鲜血和着泥水狼狈不堪,她又痛又急,苍白着脸一把扯住了宁澄的衣摆,“宁澄!”
但凡苏菲这样连名带姓的唤她,便只有一点可能,那就是她当真恼了。宁澄自然是最清楚不过,身子一震,转身望着苏菲苍白的面庞,目光却更快被那殷红一片给引去了,心口顿时一阵绞痛,她忙扑过去抱住了她,圆睁着一双大眼,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吧嗒吧嗒地砸落在她膝头上。“姐姐!”
“菲菲,你受伤了!”赵妍见到苏菲满膝盖的鲜血也是吓得不轻,忙凑上前来问道。
“我没事,你们走吧,我跟澄澄回家。”苏菲淡淡道,说着又转向宁澄,“扶我起来。”虽然恼她如此野蛮,出手伤人,但得见了她抱着自己流泪不已的模样,仍是心软了下来,向她伸出手,她皱着眉头想要爬起身来。
宁澄却不依,将挎包扯到身前,然后转身在她身前半蹲了下去,一旁赵妍忙上前帮忙将苏菲扶了起来,慢慢趴在了宁澄瘦瘦的肩膀上,她有些担忧:“澄澄,你能行么?”
宁澄仍是气鼓鼓地不愿搭理她,只恶声恶气道:“不要你管!”
赵妍被她气得呛住了,只得扭头对苏菲道:“菲菲,让宋昔背你走吧,澄澄肯定背不了你。”
宁澄身子一僵,像蓄势而发的小兽,仿佛只要在下一秒便要扑了出来将敌人撕成碎片。
苏菲敏感地察觉到了她的僵硬与不自然,探手轻轻在她肩膀上抚了抚,叹了口气,慢慢伏在了她的肩头,却冲着赵妍淡淡道:“不用了。”
回到小区时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多,宁澄纵然体力不错,比起同龄的孩子算是个不错的体育苗子了,但终究也只是个十一岁的孩子,背着一般个头的苏菲,饶是她体型已算纤瘦,但对于学校到家的那一长段路程,仍是一个不小的考验。
苏菲撑着伞伏在她肩头,听着她一声急似一声的心跳,正透过她单薄的背脊,薄薄的衣衫一下下撞击着她的心口,交换着心尖上那一口缠绵的热气。探手拂了拂宁澄额头上被扑面而来的雨水淋成一绺一绺的碎发,望着她温润白皙的脸颊已然泛上了深深的潮红,气息也愈发急促,却仍是固执地一声不吭,怎样也不肯将她放下地,她莫名地心伤了起来,蓦地便想起赵妍对她说过的话。
菲菲,我说真的呢,你不觉得澄澄黏你黏得有些太过了么?
太过了么?她有些怔忡,澄澄对她的感情果真是太过偏执,果真是超出姐妹之外了么?
她想不明白,当真是想不明白。任由澄澄背着她一路疾走回到了居住的小区,她生生忍着没有说出那句让她下来自己走。凝望着宁澄漂亮秀气,却因为年幼没有长开而显得有些奶气的侧脸,脑中不自觉地便会浮现出她在自己身边,自己面前那乖巧听话的模样,却是怎样也无法将她与不久前就像个没有一点教养的人一样对着别人又扯又推的孩子联想到一起。
困惑,轻叹,原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苏菲与宁澄的新家在一个风景很不错的小区,小区里就有自己的诊所,超市,甚至咖啡厅,书店,游泳馆一些休闲娱乐设施。
宁澄喘吁吁地背着苏菲去小区诊所清洗了伤口又包扎好,听医生说那伤口只是皮外伤,没什么大碍,这才安下心来。
回到家中时,只见饭桌上绿色的纱罩罩着一桌饭菜,纱罩一角却露出半张白色的纸条,其上一行龙飞凤舞的草字,不用看内容,但看落款是“妈妈”,便已令苏菲的心情一下子又低沉了下去。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妈妈与宁叔叔便各自忙起来了,忙到连一起吃饭的时间仿佛都没有了。妈妈是公司需要,间歇性的要出短差,而宁叔叔则是带了毕业班,常常忙到废寝忘食。
苏菲叹了口气。伸手抽出纸条看也没看便叠好了放进了书房一个铁皮盒子里,跟着出来揭开纱罩,果不其然,还是昨天晚上剩下的两个菜,一个汤,一口都没动过。
宁澄很是懂事地去拿了瓷碗给姐姐和自己都盛了饭,又拿了筷子,眼见姐姐站在饭桌旁发呆,她忍不住道:“姐你怎么了?”
苏菲叹了口气,却伸手抚了抚宁澄的头顶心,道:“澄澄啊,你饿得厉害么?要是不厉害,等姐姐去把菜热一下好不好?”
宁澄摇摇头,听话地放下了筷子,“我不饿。”
苏菲欣慰地笑了笑,看着澄澄一脸倚赖与全心的信任,心头顿时又是一阵微微的感伤。澄澄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怎么能常常吃冷饭餸冷菜呢,既然妈妈和宁叔叔照应不到,她这个做姐姐的又怎能这样粗心?
转身去了厨房,打开煤气热了锅,便准备热菜。宁澄帮着将两盘菜和汤都端了过去,站在流理台旁静静地看着苏菲纤细柔软的背影,一肚子的话却都不知道怎么开口了,好半天才挤出了一句:“姐,你别生我气,以后我再不打架了。”
苏菲正将菜哗得一声倒入了锅中,“你说什么?”
“没……”宁澄嗫嚅了一下,却再也没能说出口。身子靠在流理台上,脚下无意识地一下一下地踢着放在一旁的簸箕,闷着头,一脸怏怏不悦,脑中只反复想着今天姐姐和那个宋昔站在一把伞下的模样,只觉心底隐隐牵动了什么令她几乎抓狂的情绪,像在无尽的黑暗中摸索前行,却四面围壁,怎么也寻不着出口。
为什么?为什么?当她几乎是用吼着喊出那声“我姐姐谁也不嫁”时,她毫不诧异地接受了赵妍,抑或宋昔,甚至姐姐惊诧莫名的目光。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于是懊恼的无可复加,可不知怎地,深心底一处最最隐蔽的地方却隐隐觉得轻松了。了。也许,这并不是一时冲动的孩子气的疯话,这样的话在她脑中,在她心里已隐隐地想了很多遍,很多遍,姐姐,她的姐姐,怎么可以嫁给一个陌生的男人,然后离开这个家,离开她呢?这是想也不敢想的事情啊!不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