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那年吹口哨的少年(1/2)
第二十四章那年吹口哨的少年
驰见把李久路送到村外栈道上,钥匙递给她,“停在最后面。”
“知道了,你快回去吧,小沐自己在家呢。”
他两手本收在裤袋里,抬起来,挥了挥后脑的头发,“视线不好,你注意。”
久路点头。
他没再说什么,转身往回走。
没过多久,身后传来游艇启动的声音,他还是驻足回头,内舱亮起灯,却看不清里面站着的那个人,只见水面划开白浪,她操作游艇似乎很娴熟,眨眼功夫,不见踪影。
驰见吸了半根烟才迈步往回走,到家时,刚好剩下那半根也吸完。
他开锁进屋,发现驰沐阳又从床上爬起来,正盘腿坐那儿翻看童话书。
“你怎么不睡觉?”
“爸爸,我可能失眠了。”
他时常蹦出那么几个惊人词汇,逗人发笑。
驰见揉着他脸蛋儿:“这话跟谁学的?”
“干爹。”
“那我问问你,什么叫失眠?”
小沐掰开老爸的魔掌,一抹鼻子:“吃好饱,不想睡觉。”
“那你想干什么?”
驰见躺下来,把小朋友往身前一拉,帮他按摩肚子:“我问你,今晚久路阿姨做饭好吃么?”
“好吃呀。”
他仍不停地翻着书。
驰见很怀疑他说话的可信度,把童话故事拿开,让他跨坐在身上:“说说,哪个好吃?”
“肉肉好吃。”
“排骨?”
驰见心中一动,轻笑:“一点味道都没有,你要求可真低。”
驰沐阳不懂老爸的嫌弃,忽然说:“这个阿姨其实挺好的。”
他两手枕在脑后,不禁挑眉:“为什么这么说?”
驰沐阳支支吾吾半天,当然不能说自己弄掉饭粒,她替他保密,不像张凡叔叔一样爱告状。
但又不能撒谎,便绞尽脑汁去想她的优点。
驰见一颠肚子:“问你话呢。”
“长得好看。”
小沐终于想出来:“比朵朵妈妈还好看呐。”
“肤浅。”
他不自觉勾唇:“还有么?”
小沐想了想:“一点儿都不凶,看见我总是笑眯眯的。”
“嗯,继续。”
“……做饭好吃。”
驰见撇嘴:“这个不算。”
驰沐阳实在想不出来,忽然觉得老爸好烦,苦着一张小脸:“爸爸,你放过我吧。”
他思维跳跃,忽然问:“我明天可不可和壮壮说,妈妈也给小沐做了排骨吃?”
驰见乐不得:“当然。”
“真的?”
小沐眼睛亮晶晶,又忽然有些失落:“可是老师说撒谎不是好孩子。”
“儿子,这次不算。”
“为什么不算?”
驰见停顿几秒,看着他,再次暗示:“你可以把久路阿姨当成妈妈。”
驰沐阳立即低下头,驰见光着上身,他拍拍老爸的腹肌,小胖手爬上来:“今天俊俊说,他是他爸爸充话费得来的。”
这话题转得……一点儿都不生硬。
驰见没有强行灌输,跟上他的节奏:“然后呢?”
小家伙儿从老爸身上爬下来,滚到旁边,又往上面蹭了蹭,和驰见枕着同一个枕头:“爸爸,我是哪里来的呢?”
驰见曾经看过一份报道,几乎所有孩子都会问父母类似的问题,有些家长羞于同孩子谈两性,会直接说捡来的或是赠送的。
这种做法其实很愚蠢,会使孩子内心产生挫败感,其实他们并不是非要追问两性关系,只是探求和好奇而已,专家建议,父母可以根据孩子的认知程度正确引导。
驰见两手交握于腹部,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说:“你是爸爸和妈妈相爱以后,在一种亲密交流中形成的。
爸爸身体里有许多小种子,其中有一颗最勇敢最聪明,我把它放到了妈妈肚子里,与另外一颗种子结合,那就是你。”
驰沐阳很高兴的样子:“我最勇敢最聪明吗?”
“那是自然。”
他望着房顶,声音低缓,似乎跟着这个话题陷入回忆:“你开始只有豌豆粒那么大,在妈妈肚子里一天天成长,很久很久以后,才会变得和现在一样。”
“爸爸,有多久?”
多久呢?
驰见沉默下来。
那似乎是个漫长却无比幸福的过程。
小沐还是个胚胎的时候就很乖,他从不折腾李久路,很安静,很懂事,所以她早孕症状基本没有过。
驰见随着小生命的来临渐渐振作,从失去外婆的悲痛与愧疚中慢慢走出来,但那时候他内心十分纠结,一面期盼着新生命的到来,一面又担忧这个决定会给久路带来什么样的伤害。
两人认真谈过,驰见非常婉转地问她有没有改变想法,她一时没说话。
等待答案的几秒变得很难熬,那一刻,他才突然发现,自己多么惧怕她点头或是不经意展露出犹豫的神情,他是那样期盼这个孩子的到来,不单单因为他即将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还因为怀了他宝宝的人是李久路。
一道血脉,会将三个人紧密联系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久路看着他的眼睛,十分坚定:“没改变。”
那时是午后,阳光充沛。
秋日微风扫起天台上的落叶,空气清冷,天澄净。
驰见缓慢移动,轻轻抱住了她。
他将脑袋埋入她颈侧,使劲儿蹭了蹭。
久路高昂起头,轻拍他的背:“驰见,你不会是哭了吧?”
好一会儿,驰见声音很闷:“路路,我会好好保护你们。”
“我知道。”
久路从来不曾怀疑过。
那是他人生当中最重要的转折点,沉浸在甜蜜与期盼中的同时,肩上的重担和责任也变得愈发沉重。
后来,久路的肚子一天天隆起来。
孕中期的时候,有一次在街上碰到马小也和梁旭,他挨了一拳,但顾忌着久路的身子,生生忍下来,没有还手。
当天夜里久路腿抽筋,他翻身起来帮她按摩。
一时没了睡意,她连续换了几个动作,仍是不顺意。
驰见盘起双腿,抱过久路,让她置身其中,他像哄小孩一样轻轻晃动着身体:“不舒服?”
“有一点儿。”
“这样好些没有?
嗯?”
他俯身亲她额头:“宝贝儿。”
两人身处黑暗之中,这使得他的声音听上去懒散低迷,魅力十足。
久路“嗯”一声,手指轻触他嘴角:“还疼不疼?”
“不疼了。”
久路抬起头,向他索吻。
李久路合上眼,感觉他大掌挪到她的肚子上,轻轻拍着:“小东西,别闹你妈。”
神圣又奇妙的称谓从他嘴中说出来,带着几分喜感,久路没忍住笑出声。
驰见轻嘶,故意压低嗓子吓唬她:“到底睡不睡?
不睡我可要干点别的了。”
“睡不着。”
驰见撩开她肚皮上的衣服,埋下头连亲了数口,继续威胁:“睡不睡?”
久路被他弄得咯咯笑。
驰见将她眼睛一盖,命令道:“快睡,要不一会儿让你动手又动口,到时候遭罪的可是你。”
久路不吭声了,呼吸渐渐平缓。
但驰见知道她没睡着,她的睫毛轻扫着他掌心,像羽毛一样轻柔。
驰见望着窗口透进来的一丝微光,清了清嗓,卷起舌,口哨声连成一首悠扬的歌曲。
嘿!在那盏路灯的下面有一个小姑娘在哭泣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来
嘿!小姑娘哭得多悲伤不知道是谁把她抛弃她现在该往哪里去
……
哦,不要不要悲伤哦,不要不要哭泣
哦,在这夜里妈妈还在等你
哦,不要不要悲伤哦,不要不要哭泣
哦,在这夜里让我带你带你回去
……
口哨声在黑夜里充满魔力,他为她学会了这首曲子,他甚至觉得,如果她提出想要天上的星,他都不忍心拒绝。
李久路更加难以入眠,脑袋埋在他胸口,紧紧抱住他。
晚间气温渐凉,驰见身上披着被子,就这样抱了她一夜。
那时候他心里满当当,怀里这一大一小几乎就是他的全世界。
如果说,非要辜负一个人,他希望那个人就是外婆吧,他宁愿相信老人家是意外身亡,即使负疚感将跟随他一生,也好过让他和李久路彼此分离。
第二天下午,吴波和马小也先后找上门。
……
“爸爸?”
小沐唤了半天:“到底多久呢?”
驰见缓过神儿,发现自己眼眶竟湿了,他拿掌根揉了揉:“比你挂很多次吊瓶的时间还要久。”
一听打针,小沐立即缩起脖子:“那妈妈也会很疼吗?”
“非常疼。”
驰见侧过身望着儿子,喃喃:“也许疼到无法忍受。”
驰沐阳似懂非懂。
驰见说:“所以生宝宝是个非常辛苦的过程,你以后要孝敬你妈,不准惹她生气,更不准她伤心。”
小朋友乖乖点头,无数次地问:“我妈妈在哪里?”
“快来了。”
他挠挠下巴,眼睛亮起来:“那等我看见妈妈了,要先给她呼呼,呼呼就不疼了。”
驰见把他往胸口一按:“乖儿子。”
日子在过,新年临近。
南方春节这天和北方还是存在一些差异的。
北方在辞旧迎新的时候,风俗是吃饺子,而南方是吃年糕,谐音“年年高”;北方挂灯笼放鞭炮,南方却是祭祀逛花市。
驰见总感觉这儿的年味儿没有家乡那么重。
一个月以前和救援队那次聚会上,驰见一早把年夜饭的豪华单间许给了他们。
晚上十点刚过,一大批人陆陆续续赶到,陈哥领着妻儿,曾倩和许满都带着男朋友,另外曾倩的两个小侄女也跟来凑热闹,Kane在这儿没亲人,独自前来。
唯独少了杨宇飞和李久路。
驰见扫了眼,笑着问:“人好像不全吧?”
曾倩说:“杨宇飞要待在家里陪父母。”
她说完这句被人把茬打过去,聊起别的。
驰见不好再问。
餐厅本身是做西餐,但过年这天再吃洋玩意就差那么点事儿,所以征求大家意见后,张凡主厨,弄了一桌子家常菜。
席间推杯换盏,喜气洋洋。
四个小朋友很快就混熟,围着桌子你追我赶,好不热闹。
驰见和陈哥碰了碰杯,状似无意的问:“怎么没看见李久路?”
陈哥抿口白酒,呲牙道:“她今天值班。
哦,对了,”他指指对面:“你们谁吃完了,过去看看李久路,要么给她带点吃的,或者换她回来吃也行。”
众人没等说话,驰见起身:“我去吧,正好要到前面办点事,顺道儿。”
“会不会太麻烦?”
“见外了。”
驰见拍拍他肩膀,朝驰沐阳一勾手:“来,儿子。”
小沐和新认识的小伙伴玩儿得意犹未尽,有点不想去。
驰见站门口看着他。
驰沐阳接收到老爸的眼神,撅起小猪嘴,只好乖乖跟他下楼去。
叫后厨打包几样可口饭菜,他一手拎着食品袋,一手牵着儿子的小手,慢悠悠往海滩的方向走。
旅行过年的人群与日俱增,小岛上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上次和她一起过春节还是二零零八年,那晚她从齐云机场赶回来见他,他们初尝禁果,彻夜缠绵。
驰见又想到她背上仍未完成的文身,相隔数年,不知褪色了没有。
他步伐不自觉快起来,又嫌小沐磨蹭,于是把他一夹,大步流星。
远远看见了望台的灯亮着,他抱起小沐走上楼梯。
没等推开门,透过窗口,却见房中坐着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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