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造化弄人(1/2)
哭够了,猛然一张嘴,一口粘液便从口里呕吐出来,黏糊到二喜的手背上。
“你这小崽子!”二喜不顾形象,粗鲁咒骂,刚要轮起巴掌,但看着还不如他小臂长的怪物,都不知这一巴掌该撂在哪,于是,也就忍气吞声,狠狠放下了巴掌。
这时,梦遥的眼角,淌出晶莹的眼泪,那泪水顺眼角流淌,滑落向鬓边,顿时桃花黯然几许。有的,还顺势滚落,滴进耳朵。耳朵眼儿顿觉很痒,但是她一点也不想动。
暂且用眼看用耳朵听就够了。
因为生出女娃,所以彻底变天了。她早就听到婆婆的咒骂,还用那干枯的老手,狠狠抽打了她的面颊,那一侧面颊到现在还是火辣辣的疼。
而且她也能感觉,孩子丝毫不讨全家的欢喜,自己也被牵连。她静静躺在那里,没有太多的思想,任凭血液一股一股流淌,直到更多的血迹都嘎巴成了黑色。
二喜在墙柜旁边的板凳上,傻坐。望着满墙的男婴图,态度淡漠。既没有离开也没有欢喜,而且也不想去那屋哄一哄老妪。
鸡叫三遍。
终于熬到了早晨。
以早,是因为对梦遥思而不得所以夜不能寐,而如今,是因为生了女婴打了脸而辗转反侧……一根烟接着一根烟,如神火接龙一般传递着小小的火种,满屋的烟雾缭绕,被迫挤出门帘,往外屋拼命晕染逃逸。
二喜黑乎乎的糙手,揉了揉那一双满是皱纹的大小眼,倦怠异常,但也丝毫无困意。
鸡又叫几遍。
二喜依然没有理会梦遥,也再没有看一眼孩子。更没有听到外间屋有响动,最后站起身去东屋,见母亲佝偻着身子窝在炕头,哭过的眼睛已经肿起。
她倒在被子里,还没有起来。
见二喜过来,老妪只是叹一口气,并没有说出什么。今天,她没心思做早饭,就算是烧香祷告,内心垂头丧气,恨着梦遥吃她喝她,什么活计都不让做,到头来还坑骗愚弄她。凭啥?花大价钱买这么个赔钱货,生不出个男娃来,还作威作福把她当活神仙一样供着?真是罪该万死千刀万剐。
二喜知道她醒了。
“妈,我去熬粥。”
“熬个屁,吃什么吃,全饿死算了。这世道,我算是看透,死了算求,丢人现眼的挖坑货,都活什么劲儿?”
老妪想起,她这十月怀胎,自己拼了老命忙上忙下,可谓尽心尽力,用足了360伏的高压释放着能量伺候。
可到头来还被欺骗。
她的一双肿眼,立刻就又流下眼泪,充满着生无可恋。眼看大襟袄上已沾满鼻涕眼泪,可她依然止不住怨怼,冤屈的流泪最后都哭干了,便头不梳脸不洗,整整上午半天,呆呆枯坐在炕头。
梦遥也自知理亏,不敢睁眼,更不敢说渴了饿了。
任凭下体的血液汩汩奔涌,也不敢动,最后,都能感觉到有血液从腰部渗向了后背,但她只能静静硬挺着不吭声。
生怕迁怒哪个火山口。
二喜坐在板凳上,抓住一脑袋花白的卷头发,最后狠狠和母亲说,“这胎不行,那就再生一个,第二胎不行就回来再说,怎么样?”
老妪浑浊的眼睛,被肿厚的眼皮覆盖,完全看不出丝毫表情,最后,她终于想通。可,想不通又能怎样?
“好,那就许可头大是女孩,再也不要生女孩子,下一个一定要生男孩。”
可转念一想,又有新的忧虑。
“哎,现在越来越严格,生许多孩子,根本就不会有那么多机会,这是个关键。”
“那咱们就东躲西藏,反正第一胎是女孩,也不会让生第二胎,不去躲躲藏藏,那就是完全不可能。”
母亲听了,又思索一会儿,她忽然起身盘腿坐起来。
其实,这一夜。她根本就没脱衣服,一直还穿那身老棉袄老棉裤的外皮。如果冬季到了,就往棉裤棉袄上一套,而且冬季,还必须用拇指宽的黑布带子,认认真真缠上裤腿,保证腿部不漏风。
眼看就是中午。
她什么都没有说,下了炕,抱柴烧火开始默默做饭。
二喜从外屋问老妪。
“还办不办三天?”
老妪闻言皱眉,腾出一只手摆着,示意赶快停止这个话题,一副腻歪的模样。
“那就过个满月?”二喜还不死心。
老妪听了,又不耐烦腾出一只手摆动着,暗示迅速制止这个话题。
“那就什么都不过?”
四十好几,第一次当爹的二喜,什么仪式都不给,内心多少有些许失落。
老妪没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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