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2/2)
小夏子在床边叫了几声,便将床帐撩了起来。余莺儿果然已经醒了,正冷冷地盯着小夏子呢。
小夏子躬着身子,不敢看余莺儿的脸。
余莺儿闭上眼,叹了口气。
百合的事,也怪不到小夏子身上。
她那几天心情不好,不想伺候皇上,才推脱说伤还没有养好。伤还没好,自然不是皇上的错,也不能是余莺儿的错,小夏子被提过去审问,为了撇清自己,才把百合推了出来。
百合被打发去暴室,余莺儿一点不觉得愧疚,也不可怜她。
余莺儿只是觉得,有些对不起瑾汐。
瑾汐没有似百合那样看不起她,反而还很怜惜她。她和姐姐从小就分开了,她知道自己是有这么个姐姐的,但是姐姐是个什么样子,她早就不记得了。
爸爸从小就爱打她,她不敢在家里呆,成天在外面晃。有时候,她也会想着,妈妈是什么样的,姐姐是什么样的,她们如今都在哪里。
对于妈妈和姐姐的记忆,大多都建立在她不切实际的幻想上。
妈妈是温柔的,姐姐也是温柔的,她们不会打她,不会骂她,会给她买新衣服,做好多好吃的。
可实际上,妈妈是个瘾君子,姐姐的性子,和自己如出一辙。她们都不是什么好人,一家子都是在底层挣扎的杂碎。
那天,她躺在床上,发起了烧,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看到瑾汐冲她温柔一笑。那一瞬间,瑾汐和她幻想中的姐姐的形象,重合了。
瑾汐说过,她是在玩火。
余莺儿也知道,自己是在玩火。她完全可以不必做到这一步,皇上已经足够宠爱和信任她了。可能是因为,她真的不太会当人吧。从来也没有人把她当人看待过,久了,连她自己都不觉得自己是个人了。有时候,她比这些古代原装货,更像是个奴才。
狐假虎威的奴才,奴性深重的奴才。自尊、自爱,早就被余莺儿抛在脑后了。守着这些没用的东西,过得实在太痛苦,也太艰难了。
剪秋就完全不一样。
哪怕她也穿成了宫女,哪怕皇后再怎么不喜她,哪怕她对着这些所谓的主子,多么恭敬多么规矩,她的心里,也从来都没把自己当成奴才看待。
剪秋认定了,自己是个自由自在的人,她和这个后宫里每一个人,都是一样的,都是平等的。她跪下磕头,跪下的是她的身子,低下的是她的脑袋,但是她的心,她的灵魂,一直傲然站着。
真好,真让人羡慕。
所以余莺儿不敢让剪秋知道,瑾汐是怎样当上的这个官女子。她怕,怕剪秋会瞧不起她,她的下贱,她的狠毒,她的不知廉耻,她的恩将仇报。
剪秋一下子从瑾汐的身上想到了舒太妃,想到了果郡王,余莺儿就顺着她的话编了下去。反正她骗剪秋的话,也不多这一句。
余莺儿穿上宽大的宫装,整个人瘦得仿佛只有一把骨头了。
她晃晃悠悠扶着小夏子走出房间,跟着一群低头肃穆的太监、宫女一同往正殿的方向走去。
送走了皇上去上朝,余莺儿也不回屋歇着,而是靠在一个柱子上,眯着眼睛抬头看着日渐东升的太阳。
有一次,她也是这样这样靠在某处,抬头看着这样的一个天。
路上都是匆匆忙忙去上学的少男少女,他们都和自己一般大。有的打着哈欠,有着吃着早点,或有几个精力旺盛的,和同伴在追逐打闹。剪秋,也曾经是这些人群中的一员吧。
余莺儿逆着上学的人群,慢慢地往自己的公寓走去,她上了一晚上夜班了。偶尔有几个人奇怪地看着她,余莺儿挨个恶狠狠地对视回去。
她不喜欢上学,她不是老师喜欢的那种乖学生。好几年前,爸爸就不给她钱交学费了。是几个老师凑钱帮她垫的学费、杂费,那时候余莺儿只觉得这几个人假惺惺,如今却觉得自己实在是对不起他们。
不是没有好心人帮过自己,只是那时候自己傻,竟不知道抓住他们的手。
如今,依旧有人对自己伸出了手,可是她连碰都不敢碰了。
她在泥潭里已经陷得太深,太深了,一个不小心,会把企图救她的人也扯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余莺儿是那种不会过好日子的人--成长环境造成的,她渴望爱又唾弃爱,痛恨暴力又向往暴力,就是这么纠结扭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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