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老兵油子墨九(2/2)
往往自己一个刀花舞起来,还没等伤到敌人,先把旁边的同伴砍倒好了几个。军队战阵中的排枪撺刺过去,任凭什么轻功步法,也都是被扎成刺猬的命。
看到对面是这样一伙杂牌的队伍,墨九胆气顿生,不由大喝一声道“这些孬兵不堪用,关键时刻还得看我们亲卫的。兄弟们,跟我上啊!”
说罢,双腿一夹马腹,带领自己的哨队,直直的向和尚冲去。
对面的和尚见对面的清军左右分开,一哨人马声势惊人的向自己冲来。当先的一匹棕红战马上是一个老奴。胳膊上夹了一把长枪。身材虽然干瘦,威势却是惊人。
和尚不慌不忙,也站定了身子,单手将大铲背于身后,另一只手在胸前竖起打了个稽首。双目紧盯飞驰来的墨九,僧袍无风自飘,不怒自威。
墨九看到和尚如此做派,心中却打了个突。要知道趋吉避凶是人们的天性。非是百战之士,不可能面对声势惊人的骑兵冲锋而面不改色。
世人都知长枪兵克制骑兵,可实际战阵之上,面对这墙势冲锋的骑兵。很少有枪兵能稳住阵型,毫无惧色的面对骑兵的冲锋。
自己一生经历战阵无数,那些明军的枪兵方阵,几乎个个还没等和骑兵接阵,就直接崩溃逃散了。
而且这能做到在野外结阵之后再溃散的,还是明军在崇祯初年的状态。等到崇祯十几年的时候。城外野战的明军,甚至连方阵都不敢组,都是结成车阵,躲在木箱车阵后面应敌了。
如今这和尚面对几十匹马队的冲锋面不改色,反而一幅神仙姿态。不能不让墨九心生忌惮。
不过此时冲锋在前的墨九却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容不得多加细想。自己的身后就是跟着自己冲锋的一众手下。若这时候自己圈马转向,必定和后面跟随冲锋的马队撞个人仰马翻。
想到此,墨九咬了咬牙。右手调整了一下骑枪的姿态。上臂挟紧枪身,手腕虚擎。左手却探在背后抽出了三眼统。
这三眼统顾名思义就是有三个枪筒。外面预先插了三个药捻,省去了临阵装药的麻烦,统里面填上火药、铅丸、铁砂等物。对敌时点燃药捻,到时候里面的铅丸、铁砂一起喷将而出,近战时最是厉害无比。
而墨九的三眼统又和别人的不同。他的统比别人粗大很多,装的药量将近别人的一倍。他平时又习惯把三个药捻拧成一股。对敌时只要点燃药捻,三统几乎一齐发射,神仙难避。是墨九最为依仗的杀手锏。
墨九抽出三眼统,弯腰咬开火门,点燃了三股拧在一起的药捻。同时右手的骑枪也对准了和尚的胸膛。
这骑枪是马队冲锋威力最大的武器,挟战马飞奔之势,一枪若真捅得准了,别说和尚用些金钟罩之类的江湖把式,即便是里外穿上三层明光铠也得被捅个对穿。
如果和尚身法了得,这一枪落了空,那么三眼统也燃得差不多了,到时候三统齐发。如此近的距离下,什么样的好汉也得打成筛子。
此时对面的和尚依旧岳峙渊渟,见墨九又是挟枪冲锋。又是弯腰点燃三眼统。却丝毫不为所动。眼看就要撞上,竟然连眼皮都不眨一下,依然的不动如山。
墨九眼看自己的战马已经到了和尚近前,猛的一踩左脚的马镫,这马跟随墨九多年,自然知道主人的心意,将马头轻轻往左边一拐。战马上的墨九顺势扭身将右手的骑枪刺出。
在骑枪刺出的同时,墨九持枪的右手也松了力气。要知道在马上挟枪冲锋的势头极大,若刺中了敌人还死攥着骑枪不放,轻者手掌皮开肉绽,重者连手腕也会被冲力折断。
至于松开的骑枪到是不用担心,在枪纂后面有根索子连在马鞍上边,想再使用时,拉回索子,就能将骑枪收回。
这一招墨九练的极熟,大多时候自己策马冲向敌人的时候,对方都会被这声势所惊,呆立原地动弹不得。任凭自己的骑枪捅个对穿。
不想这一次墨九的骑枪却落了空,和尚在千钧一发之际,轻轻的挪动一下身形,差在毫厘之间,堪堪将骑枪避过。
不过和尚能避开这必杀的一枪,也本是在墨九的预判之中,墨九在右手松开枪杆的同时,左手的三眼统也对准了前方。
可惜墨九的这一番玲珑心思和娴熟的马上作战技巧终究还是扮媚眼给瞎子看了。
这和尚躲是躲开了,却完全是瞎躲。身子却没向自己的左边闪避,反到向右边横跨了一步。结果奔驰中的马蹄正好踏在和尚的脸和前胸上。
只听噗噗两声闷响,和尚俊朗的面孔和棱角分明的胸膛顿时塌了下去,脑袋更是如烂西瓜般的爆开。
此时墨九左手三眼统的药捻也燃到了尽头,和尚已经倒下。墨九没了目标,只得把枪口向前方指去。
只听嗵、嗵、嗵三声枪响,在白烟笼罩之下,对面倒下了一片。墨九仗着马势,抡动自己特大号的三眼统左右开弓乱砸,片刻功夫就将对面的几百号人杀了个对穿。
而尾随在自己后面的众骑兵也是做比成样,紧随墨九身后挟枪冲锋。被捅死的,马踏而死的无计其数。
那群人看似仪表不凡,其实个个都是银样镴枪头。手中那些武器硕大可怖,精美锐利。可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打造的,碰上己方这些粗苯的武器,那些精美的武器反到是纷纷折断。
等自己这队骑兵圈回马头的时候,对面的敌人已经没有几个能站着的了。
大胜而回的墨九洋洋得意。万万没想到那和尚看似不凡,却如此的脓包。这次可着实在众人面前威风了一把。
自己不抢功,不冒进。等其他部众踌躇不前时。自己才率部迎难而上,不击则已一击必中。将敌人杀得大败。一挽刚才的颓势。这个脸露得不可谓不大!
“你们不是说我胆小么?那么看一看,是谁在部队慌乱的时候临危出手,稳定大局。又是谁把如此威猛的和尚,轻松斩于马下。如今谁还敢说我墨九年老力衰?”
“哈哈哈,小九的威风不减当年啊!”一阵大笑从阵后传来。
墨九知道能这称呼自己的只有王爷无疑。转过头来,果然看到耿仲明率着人马从后面赶了上来。显然刚才自己的一番作为,都被耿仲明看在了眼力。
墨九急忙在马上行礼,诚惶诚恐道:“王爷见笑了,都是些毛贼流寇罢了,不值得王爷谬奖”
耿仲明摆了摆手,也没有过多夸奖,只是指着身后跟随的一众满族兵道:“小九啊,潼关城大局已定,你也别贪些许的微末功劳了。这些都是豫亲王的亲随精锐,骑射武艺更是高你无数。今儿你就跟他们多亲多近,若是能学上一招半式,将来可是受用无穷啊”
墨九大喜,知道这是王爷抬举自己,战功是小,入了王爷的法眼才是真。再说跟在满洲大爷的后面那还能有亏吃吗?于是慌忙答应下来。
这群白甲巴牙喇为首的叫莫尔根,汉语说得挺溜,为人也很和气。这白甲巴牙喇是多铎旗下精锐中的精锐,平时都跟在多铎身边效劳,干的活计也并不轻松。侦骑,断粮,偷袭,突击,啃的都是那些最难啃的骨头。
前些日子,多铎在怀庆战场上大获全胜。里面就有不少这些白甲兵的功劳。可算是劳苦功高。
这次入城,名义上是保护怀顺王耿仲明,暗地却是豫亲王对他们在怀庆时奋勇杀敌的奖赏。
多尔衮入关改了兵制,满洲八旗子弟现在都是按月吃饷,以前那种名正言顺的抢掠是没有了。
然而抢劫这事对于八旗兵来说,不光是物资上的满足,更多的是一种探索未知的愉悦。谁也不知道下一个富户的家里是藏着一坛元宝还是半坛糟糠。
多铎又怎能不知属下的这点心思,不过当主帅的,无论如何也不好明面上违反政令。所以找了个由头把这些白甲兵指派了下去,以作恩典。
而墨九这老兵油子是做什么,只跟莫尔根简单的聊了几句,就把事情原委脉络摸了个清清楚楚。
别看这群巴牙喇和气,那可个个都是杀人的祖宗,而且全都是豫亲王的近人。和和气气的说话也就是客套一下。如果自己当了真,可就是真正的不知深浅了。一个伺候不好,那可是要出人命的。
不过若说带头冲锋陷阵,斩大将于万马军中,凭墨九现在的身子骨,老实说多少心里是有些发虚的。但若说琢磨主帅心思,迎合帮闲。墨九可以自傲的说一句,在整个王爷的大军之中,自己都不做第二人想。
自己手下的哨队跟莫尔根的白甲兵合兵不久,自己便找了个由头,对莫尔根道:“王爷虎威雄阔,我大军的还没到,这些流贼就望风鼠窜,像耗子似的被杀个精光。虽说这是好事吧,但在王爷中军的身边,却也显不出将军之能。
我看大人不如随我去别路看看哪里还需要什么帮衬,也好一显身手。让属下也能赚些个功劳”
莫尔根也听出墨九另有其意。自是点头应允。
于是,墨九引着莫尔根的一干白甲兵就离开了耿仲明的中军范围,偏开主路,直奔城中的岔路而去。
注1:一把著名铲子的名字。(可自行百度一把名字叫白骨碎云的铲子,观看形状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