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1/1)
穆宗早朝与一班大臣议事后正在闲聊,天啸忽然从门外闯入,在大臣中瞧望了一阵来到张居正身边。当时众臣正在议论一个闲题,是“如七个状元都才华博深,但只能有一个金榜题名,那怎么抉择?”结果是众说不一,各有主见,穆宗便换了个说法问天啸。“皇儿,父皇有条玉带,想赐于臣中的某一位,但又不知该赐于哪位才好。皇儿,你可有替父皇解忧之法。”不想这天啸眨了眨机敏的双眼后,也没甚么多思,便正儿八经地问:“父皇,此处共有几位臣子?”穆宗也不知天啸此问是何意,便往下看了看,说:“皇儿,共二十四位。”天啸便说:“父皇,儿臣以为,可置椅子二十四把,由父皇将玉带放入某一椅下,再让臣子择椅而坐。那到时,谁的椅下有玉带,父皇便将玉带赐于谁,那其他臣子也无话可怨,不知皇儿此法是否可行?”
小小童儿竟有如此想法,实为神童,众臣听了全愣住了,只听穆宗哈哈大笑,龙颜大悦,得意地说:“古有曹冲称象,今有吾儿此法,妙也!妙也!快说,皇儿,想要父皇赏赐你何物?”不料天啸伏地而跪,说:“父皇,儿臣不要甚么赏赐,只要父皇寿比南山,万寿无疆,大明安泰,百姓乐居,朱氏江山千秋万代。”听罢此言,众臣纷纷赞扬天啸是聪慧绝顶,孝顺齐天,此乃圣上宏福,大明宏福,万民宏福云云,就差说出废了翊钧立天啸为太子之言,乐得穆宗自然也是大大地夸了天啸一番。
谁料朝上之事当日便传到了李贵妃的耳朵里,这女人震撼了大半日后,这才从牙逢里挤出了“留下此人,便是吾儿之大患。”十一个字来。
程洪回忆了此事,赵虎,王豹听了均倒吸了一口凉气,觉得少主不便长留于宫中,得尽快离开京城回浦口城去,不然必遭李贵妃所害。
天啸灵敏礼贤,从不以尊嫌卑,故在宫里玩伴特多,嫔妃大臣,大内高手,太监婢女,谁都喜欢这位小殿下。只要撞上,总会给他乐子找,还好好地与他玩耍一番。在这,他还有两个小玩伴,一个是与他同岁的太子皇兄朱翊钧,一个是小他一岁的郡主朱丹莹。
翊钧是穆宗三儿子,两个哥哥早逝,他在隆庆二年三月被册立为太子,由张居正为师保,教其读书识字。丹莹是翊钧堂妹,当今皇弟,已故景王朱载圳的小女,也是个玲珑女孩,小脑袋里的鬼主意比堂兄还多,总变着法子戏弄那些尾随在后的婢女和小太监,有时还会联手天啸欺侮翊钧。可怜的翊钧每回遭到欺侮无计可施时,总以泣泪告终,回去便告诉母亲。可李贵妃除了记恨外,也别无它法,只能叮咛儿子别再与丹莹和天啸玩耍。自从忽然多出了这么个冰雪聪明的皇弟来,翊钧还是舍弃不了这么个玩伴,没事就牵着天啸和丹莹的手在宫里乱窜。结果是太子,皇子,郡主,谁又管得了他仨,只愁得一帮小太监和婢女们整日提心吊胆地过日子,只怕他们三个在嬉戏中有甚么闪失,那自己的小命也就不保,还会连累家人,弄不好还可能会灭了九族,那也只能提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小心侍候。
这日在嬉戏时,丹莹突然问翊钧。“太子哥哥,如你哪日成了大明皇帝,还会和我俩玩吗?”翊钧天真地笑了笑,点头说:“到了那时,我便与皇弟一同坐江山,再把你嫁给他。”
这原本只是一句童言,可却让多嘴的小太监将这话传到了李贵妃的耳朵里,听得这位小心眼的贵妃很是惊骇,赶忙让人传来了张居正,让这位太子师保去约束住儿子。翊钧见了张居正便生惧色,只怕挨斥,这才答应母亲好好念书,不与丹莹天啸玩耍。
少了太子玩耍,丹莹便与天啸整日粘在了一块,甚么都玩,说也痛快。
转眼到了一月初,穆宗感觉身体欠佳,莫贵妃刚生下公主正在调理,俩人都顾及不到天啸。偏在这时,丹莹被奶娘管得出不来,天啸没了玩伴很是孤单,就去找母亲,说宫中不好玩,想要回江南去了。
“我的啸儿呀。”莫贵妃躺在床上,听说天啸想走,便拉住他的小手,话还没出口泪先涌了出来。穆宗恰好来探望爱妃和女儿,见天啸正在用小手为母亲抹泪。问了原因才知,是天啸想离去,爱妃难舍,故而哭泣,便轻叹一声说:“爱妃,寡人原打算留啸儿在宫中过年,等元宵节后再准他离去。唉!可李贵妃每回遇上寡人,便是冷言冷语地唠叨个没完。”说着叹息一声,答应莫贵妃多留天啸三日,并将龙凤大舰赐于他,还留他在乾清宫宿上一夜。莫贵妃听了这才作罢,对天啸说:“啸儿,娘答应你,过上三五月,娘和你父皇便到江南看你去。”穆宗听了也这么说,天啸这才笑了。
用了膳,穆宗抱着女儿,天啸上床挨在莫贵妃身上,三人说了些话。见娘想睡了,天啸很是乖巧,便下床说:“娘,孩儿去了,明日再来向娘请安。”还伸手抚摸了几下妹妹的小脸,说了声:“父皇,那儿臣去了。”
见天啸一蹦一跳地走了,莫贵妃既心慰又不安,便轻叹了一声,说:“皇上,臣妾不是个搬弄是非的人,想必近日宫中的一些传闻,皇上也都听见了。如哪日啸儿真让奸人给害了,臣妾也不想活了。”言罢泪水又涌了出来,穆宗见了忙给予抚慰。“爱妃莫忧,寡人自有论断。啸儿虽非你我亲生,但寡人甚爱,如爱妃还是担忧啸儿,寡人明日便下一道圣旨,从谭爱卿处再拔一千兵马随啸儿回江南去。”有兵马护着,天啸安也,莫贵妃听了这才显笑,便说:“皇上如此厚待啸儿,臣妾方安。如能再赏封啸儿一个甚么王,臣妾此生再无忧愁。”穆宗笑了,到了次日便下一道圣旨,遣人急急送往谭纶处。
作为臣子,谭纶自然是深知皇上的心思与苦心,但想到翊钧是太子,恐日后会得罪李贵妃,便让亲兵召来几位心腹爱将,端出了自己的忧虑。“刚来圣旨,皇上让我拔一千兵马护送小皇子回江南。明为护送,但深层意思只由我等自己来端思,故请几位前来商议,”有一将道:“主帅,宫廷之争历来就有,如今虽莫贵妃得宠,但太子是翊钧,那李贵妃往后便是太后,我们谁也惹不起。”谭纶叹息声中点头说:“就为这,故尔我才头疼。李贵妃不能得罪,莫贵妃也不能得罪,但兵还得要派,关键是怎么做?冯厉,你脑子好使,你看这事怎么做才妥。”冯厉是位中年汉子,浓眉大眼,双目有神,是谭纶帐下的一员骁将。“主帅,以末将看,为了不得罪李贵妃,就让人传话给冯保,推说边关防务吃紧,只能给小皇子派老弱兵七百。这冯保是李贵妃的人,准保将这消息告诉李贵妃,李贵妃听了必然欢喜。”谭纶听了急忙摆手道:“这万万不可。给小皇子老弱兵七百,莫贵妃必然记恨,皇上还不要了我的脑袋。”冯厉哈哈笑道:“主帅,末将连你都骗了,那冯保与李贵妃也就更确信无疑了。”谭纶愣道:“你这话怎么讲?”冯厉便道:“程公公是莫贵妃的人。那就让人带话给程公公,就说为了堵李贵妃的嘴,才说给小皇子派老弱兵七百。其实,给的是精兵一千五百。那莫贵妃听了必然高兴,也记了主帅你的好,岂不两全齐美。”谭纶听了连连说“好”,众人也夸此法甚好。
翊钧虽是太子,但目前被皇上宠爱的人却是莫贵妃,谭纶干脆就让莫贵妃大大地欢心一番,也能让她在皇上面前说自己的好。就这么,他给了冯厉三位游击将军,两位偏将,五百马军,两百弓箭手,一千四百步军赶往京城找王豹听用,再随小皇子一同回江南,从此为浦口城守将。他从新兵营调一千五百过来,补缺编制兵员,免得让人看出破绽。再由李旺祖,李旺财补冯厉走后的空缺,镇守大同府。
李氏两兄弟也在这无意中借了儿子这小皇子的光,由此成了镇守一方的将军,统领八千兵马。
想到不日将离京回浦口去治理两江,经父皇允许,天啸便在太和殿里宴请一班大内侍卫喝酒,一来表示谢意,二来也算是辞行。自这小皇子入宫来,皇上虽没下过甚么圣旨,但疯颠老道与寒冰怪在江湖上的名气搁在这,加之小皇子很是近人,从不拿皇上来压人,闲时总拿些佳肴和酒来小聚,这班大内侍卫谁都乐意和小皇子切磋,授些绝技,或谈江湖帮派和武林人物,这让天啸受益很大。“来来,只要不喝醉,随你们怎么喝。”他已成了个小大人,这酒也能喝上两大碗,说话的腔调也有了些江湖味。“谁往后到江南办皇差,就到浦口找我,吃住在天波府,谁也不许客气。”这话听得众人很是欢喜,谁料他接着又说:“宫里的规矩我懂,若谁家往后有事,就捎个信给我,自有我天波府的人去照应,缺金少银的都好说。”谁都感觉这小皇子长大后的成就必然比太子大,不少人现在就有投靠他的想法,有人还借着酒意说:“小殿下,若你觉得我扬彪的功夫还拿得出手的话,我愿为你效力,也乐意把命给你。”另一个叫阿扎古里的蒙人也说:“小殿下,若我说错了,你就当听了一句醉话。皇上在,我效忠皇上,不然我便效忠你。”天啸笑了,却不接口,只是说:“喝酒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