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二章 劝架(1/2)
林娟眼瞅着姜氏摇摇摆摆的去了。那搪塞的脸子是再也挂不住,呱嗒一下撂了下来,使得那还算清秀的五官现出一种苦相来。
她从鼻孔里冷哼了一声,对着母亲卢氏冷笑道:“我瞧着这位大伯娘倒是象走街串巷子的的牙婆儿似的,整日里倒是把我盯得牢牢的,也不知真说成了亲事,于她有什么利益?莫不成男家的聘礼也抬一起子倒她家去不成?”
卢氏知道女儿生气,便也不说话。她素来寡言少语的,也没有什么大性情,对这个唯一的女儿也只是想让她嫁个比自家强些的人家,也就心满足足了。可是丈夫的下令她是不敢违抗的,因此见了林断业冷眼瞧着女儿,她便将那劝说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只拿块抹布擦那桌子,来往返回的。
林继业又咳了两声,逐步的道:“我刚刚大嫂说这个姓毕的人家还不错,人家好歹是大宅门儿,又有家有业的,想来聘礼必也亏待不了你,还兴许连妆奁都是男家办了来替你出了,这可就省了几多银钱。你也不用再想了,明儿早把那年节下穿的清洁衣裳穿了,收拾的利利索索的让谁人吴家的相看相看,咱们家能攀上这门亲,未来你也能再照应些家里头。”
林娟听的心里有气,怎么她嫁人好象不是为了自己,倒象是为了给家里贴钱似的,她又想起今日在乐府的遭遇,想到那位表姐的气派,又想想自己如今的逆境,忍不住回嘴道:“爹,岂非想卖女儿么?当年你和大伯卖了亲妹子还不够,这会子竟然连亲闺女都想卖了么?”
林继业一个高儿从炕上蹦起来,下地冲着林娟的脸上扬手就是重重的一巴掌,直打的林娟眼前金星乱冒,耳朵嗡嗡直响。想来林娟也并不是第一次挨这耳光,左手捂着脸,眼睛还只管刀子似的盯着林继业狠瞧。这时她那外皮儿上的斯文秀气真个一点儿也不剩了,倒是一副倔相。
这林继业自从几年前生意亏了个底儿朝天后,倒象变了一小我私家儿。逐日只是到县里的酒馆里去吃酒闲坐。家中事务一概不管,全靠着妻子卢氏和闺女白昼黑夜的织布绣花,稍稍赚些家用,他哥哥林继祖虽说也生意同败落了,但手头好歹比他多些银钱,买了乡下一些田亩,租了给人种地,收些租子和粮食。再加上姜氏闲来无事走乐家串西家,保媒拉线儿的,成事儿时人家两方会答谢她一些钱,她便指着这个贴补家用。
林继祖有时候也会贴补这个弟弟一些有限的几个钱,不外这几个钱不到半日就被林继业败光了,他手里只要见了钱就到街边儿赌摊上去押单双宝,输了便灰头土脸的回来找茬打骂卢氏一气儿,若是赢了也没带回一星半点儿的工具,只喝的两张脸腮如关公一般,东歪西倒的回来,常年如此。
自从上次知道了自家妹子林氏如今是富贵了,他是又羡慕又嫉妒,巴不得攀上妹子的高枝也好水涨船高,只是全然的提当年自己抛妹卖妹一事。哪推测人家还记着这茬子,将他们这两房人灰溜溜的赶了回来,他心里好一阵子不自在,但也不敢再去了。现下自己的亲闺女竟拿这事儿来顶自己,如何能忍得下这口吻,便旧怨新愁的排渲了出来,指着林娟骂道:
“死不了的臭丫头,老子佳肴好饭的把你养活了这么大。你如今翅膀硬了敢顶你老子的嘴,你个不中用的赔钱货,老子养了你十五年,也是你酬金我的时候儿,明儿我就告诉大嫂,让她定下这门亲事,省得你整日里在家跟我拌嘴,你再说一句,我打死你。”
说着,瞪了一双带着红丝的眼睛死盯着女儿。
林娟眼中险些要冒出火来,但嘴里是不敢再说一句话了。捂着脸哭着跑回自己屋里去了。林继业见她回屋了,骂骂咧咧的又出去了,走了两步却停下脚步,转头对卢氏道:“今日她卖布的钱,给我一串来,我去试试手气。”
他的这样子卢氏瞧得惯了,无奈管制不住,若要多说肯定是一顿好打,只好进里屋将林娟拿回的四吊钱用布包起两串来,藏了起来,拿着那另两串钱走到外屋,扬起来给林继业看,“今日布贱,就卖了这两吊,好歹多留些家里用吧。”
林继业抢上前来一把抢走那两串钱,顺势便踢了卢氏一脚,骂道:“死娼妇,留着钱喂饱了谁人死丫头,好让她来顶嘴我啊。滚开。”
他这边说着,大手的挥,险些将卢氏扒拉到地上,精神百倍的捧着那两串钱去赌摊了。
卢氏一声长叹,听着女儿屋里传出一阵阵哭声,便转身来到林娟屋里。
林娟侧身趴在窗前的木头桌子上,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夏日的风吹到人脸上来,微带一些湿意和潮热,尚有些粘乎乎的,说不出的腻人。这样的天气里,林娟在屋里坐着哭,倒以为身上总是寒丝丝的。那一点点如豆的油灯照得房间半亮不亮的,她的小房间显得又小又空又乱。实在这种生活凄凉的滋味也是她久已习惯了的。可是今天也不知怎么的,简直一刻也坐不住了。直想冲出屋子去,再也不回来,只是又跑到那里去呢?跑出去了接下来又该如何呢?
她越想越是伤心,还带着焦灼和烦乱,简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卢氏进得屋来,看到那屋里闪出一道朦胧的灯光来。她以为油灯点得是有些早了,这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就点了灯,若是让林继业瞧见又是一场口角。她张嘴想说女儿几句。又见女儿正趴在桌前,兀自哭得肩抖身颤的,心肠便一下子软了下来,便坐到一边的织布机前面,就着那昏暗的灯光之下,吱嘎吱嘎的织起布来,那有节奏的织布机的声响很是热闹,弄得林娟心里一阵阵发烦。
林娟猛地抬起头来向卢氏嚷道:“娘,你未免也太勤快了,晚饭也不吃,只管织布。赚了几个钱照旧被他拿去赌了,咱们辛苦日夜织布挣那几串钱还不够他一日输的,索性咱们也不要再辛苦了,一起饿死了倒省事儿。”
屋子里的织布机的声响突然停止,卢氏停了手下活计,转头瞧了唯一的女儿,见她适才被打的左脸肿起老高一块,心里又是怜又是疼,只得叹气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爹,他原来不是这样,不外是家里败落了,他心里不舒服。你爹他......他也怪可怜的......”
林娟不知为了什么,今晚见了娘亲这低眉顺眼儿的容貌就禁不住生气,只管从椅上走到床边坐下,凑近卢氏让她看脸上的巴掌印,冷哼道:“他可怜,我才可怜呢。你瞧这巴掌印子,这倒她好,明日肿起来,谁人吴家的也不用来看猪头了。”
卢氏轻声道:“你别记恨你爹,咱们家以好过的时候,他何曾舍得碰你一指头儿,就是你原来淘气,把他最喜欢的谁人骨董花瓶都给打了,他也没说你半句,你可忘了?”
卢氏的话象一盆冷水浇到林娟头顶上,把她刚刚气盛的火头儿尽数浇灭了。
林娟以为脸上沾了眼泪,粘粘的不舒服,便到厨房端了一盆凉水放在小桌上,将两只袖子高高卷起,对了墙上悬的一面小镜子洗了一回脸。转身挤开了卢氏,自己在织布机前替卢氏织起布来。
卢氏瞧着她单薄的一个身子坐在织布机前,神情恹恹的织着布,便小心翼翼的问道:“刚刚你大娘提的那门子毕家的亲事,你以为怎样?”
林娟冷笑道:“还能怎样?我爹这是准备将我卖了,赚聘礼钱呢,我是看透了。只要人家出的聘礼多,别说是羊颠疯的病,就是今日还喘着残气儿,明日就死了的人,他一定也让我照嫁不误。我早就知道,自从家里落败了,爹也不是爹了,女儿也不是女儿了,竟是他手里卖钱的货物了。他和大伯不是早年就将才那一点子年岁的亲妹子都发卖了么?尚有什么事儿做不出的?”
卢氏片晌没言语,过了一阵才道:“好歹你是他闺女,也别怨他打你,就算他再欠好,也没有你个当女儿的去歪派当爹的原理,况且那总是良久以前的事儿了,他和你大伯如今也是忏悔。”
“虽然忏悔了,若是他们早知道姑母有如今的势派,怕是将自己卖了也不带卖她的。”
卢氏皱了眉道:“你谁人姑母我上次和你大娘去瞧了,倒是个面善心慈的人儿,虽看着脸上带着气儿,但说话还挺客套,只是她如今只做她的夫人,横竖下面的事儿都有儿子闺女管着,不用操一点儿心,我瞧着她家谁人闺女是个真正厉害的,你大娘的嘴还不够尖锐的,在她跟前只是被堵得一愣一愣的。”
林娟淡淡的道:“那是,若是自己亏心再巧再尖锐的嘴皮子只怕也不管用呢。要不是当年的那事儿我爹他们做的太难看,如今咱们有这么一门子好亲戚,岂不是能拉咱们一把,还用得着整日里这样四处爬食?”
卢氏叹道:“你如今说这些已是不中用了,只想想明日怎么办吧?我瞧着你倒是不大愿意的,只是你爹倒是看中了这家人家,怕是你做不了自己的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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