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回 入云龙关法破高廉 黑旋风探穴救柴进（1/2）

诗曰：

奉辞讨伐号天兵，主将须将正道行。

自谓魔君能破敌，岂知正法更专精。

行仁上进还存命，无德高廉早丧生。

试把兴亡重点检，西风搔首不胜情。

话说当下罗真人道：“门生，你往日学的术数，却与高廉的一般。吾今教授

与汝五雷天心正法。依此而行，可救宋江，保国安民，替天行道。休被人欲所缚，

误了大事，专精从前学道之心。你的老母，我自使人早晚看视，勿得忧念。汝应

上界天闲星，以此容汝去助宋公明。吾有八个字，汝当记着，休得临期有误。”

罗真人说那八个字，道是：“逢幽而止，遇汴而还。”公孙胜拜授了诀法，便和

戴宗、李逵三人，拜辞了罗真人，别了从道伴下山。归抵家中，收拾了道衣、宝

剑二口，并铁冠、如意等物了当，拜辞了老母，离山上路。

行过了三四十里程程，戴宗道：“小可先去报知哥哥。先生和李逵大路上来，

却得再来相接。”公孙胜道：“正好。贤弟先往报知，吾亦趁行来也。”戴宗分

付李逵道：“于路小心扶侍先生。但有些差池，教你受苦。”李逵答道：“他和

罗真人一般的术数，我如何敢轻慢了他！”戴宗拴上甲马，作起神行法来，预先

去了。

却说公孙胜和李逵两个，离了二仙山九宫县，取大路而行。到晚寻店安歇。

李逵恐惧罗真人术数，十分小心扶侍公孙胜，那里敢和使性。两个行了三日，来

到一个去处，地名唤做武罔镇。只见市井人烟辏集。公孙胜道：“这两日于路走

的困倦，买碗素酒、麦面吃了行。”李逵道：“也好。”却见驿道当中一个小酒

店。两小我私家来店里坐下。公孙胜坐了上首，李逵解了腰包，下首坐了。叫过卖一

面打酒，就部署些素馔来，与二人吃。公孙胜道：“你这里有甚素上心卖？”过

卖道：“我店里只卖酒肉，没有素点心。市口人家有枣糕卖。”李逵道：“我去

买些来。”便去包内取了铜钱，迳投市镇上来，买了一包枣糕。

欲待回来，只扣得路傍侧首有人喝彩道：“好气力！”李逵看时，一夥人围

定一个大汉，把铁瓜槌在那里使。众人看了喝彩他。李逵看那大汉时，七尺以上

身材，面皮有麻，鼻子上一条大路。李逵看那铁槌时，约有三十来斤。那汉使的

发了，一爪槌正打在压街石上，殷那石头打做破损。众人喝彩。李逵忍不住，便

把枣糕揣在怀中，便来拿那铁槌。那汉喝道：“你是什么鸟人，敢来拿我的槌！”

李逵道：“你使的什么鸟好，教众人喝彩！看了到污眼。你看老爷使一回教众人

看。”那汉道：“我借与你。你若使不动时，且吃我一顿勃子拳下去。”李逵接

过瓜槌，如弄弹丸一般，使了一回，轻轻放下。面又不红，心头不跳，口内不喘。

那汉看了，倒身便拜，说道：“原求哥哥台甫。”李逵道：“你家在那里住？”

那汉道：“只在前面即是。”引了李逵到一个所在，见一把锁锁着门。那汉把钥

匙开了门，请李逵到内里坐地。

李看他屋时，都是铁砧、铁槌、火炉、钳凿家火。寻思道：“这人必是个打

铁匠人。山寨里正用得着。何不叫他也去入夥？”李逵又道：“男子，你通个姓

名教我知道。”那汉道：“小人姓汤名隆，父亲原是延安府知寨官来。因为打铁

上曹了示老种经略相公帐前叙用。近年父亲在任亡故。小人贪赌，漂浮在江湖上。

因此权在此间打铁过活。入骨好使枪棒。为是自家满身有麻点，人都叫小人做金

钱豹子。敢问哥哥高姓台甫。”李逵道：“我即是梁山泊好汉黑旋风李逵。”汤

隆听了再拜道：“多闻哥哥威名，谁想今日偶然得遇。”李逵道：“你在这里几

时得起身，不如跟我上梁山泊入夥，教你也做个头领。”汤隆道：“若得哥哥不

弃，肯带携兄弟时，原随鞭镫。”就拜李兄。有四句诗，单题着汤隆利益：

铜筋铁骨身躯健，炉冶钳槌每用功。

原是延安知寨后，款子豹子是汤隆。

其时李逵认汤隆为弟。汤隆道：“我又无家人伴当，同哥哥去市镇上吃三杯

淡酒，表结拜之意。今晚歇一夜，明日早行。”李逵道：“如何这般要紧？”李

逵道：“你不知，宋公明哥哥见今在高唐州界首厮杀，只等我这师父到来救应。”

汤隆道：“这个师父是谁？”李逵道：“你且休问，快收拾了去。”汤隆急急拴

了包裹盘缠银两，戴上毡笠凶，跨了口腰刀，提条朴刀，弃了家中破房旧屋，盆

重家火，跟了李逵，直到旅馆里，来见公孙胜。

公孙胜埋怨道：“李逵，你如何去了许多时！再来迟些，我依前回去了。”

李逵不敢做声回话，引过汤隆，拜了公孙胜，备说结义一事。公孙胜见说他是打

铁身世，心中也喜。李逵取出枣糕，叫过卖将去整理。三个一同饮了几杯酒，吃

了枣糕，算还了酒钱。李逵、汤隆，各背上包裹，与公孙胜离了武冈镇，迤逦望

高唐州来。

三个于路三停中走了二停多路，那日早却好迎着戴宗来接。公孙胜见了大喜，

连忙问道：“克日相战如何？”戴宗道：“高廉那厮克日箭疮平复，逐日领兵来

搦战。哥哥坚守不敢出敌，只等先生到来。”公孙胜道：“这个容易。”李逵引

着汤隆，参见戴宗，说了备细。四人一处奔高唐州来。离寨五里远，早有吕方、

郭盛引一百馀骑军马迎接着。四人都上了马，一同到寨。宋江、吴用等出寨迎接。

各施礼罢，摆了接风酒，叙问间阔之情。请入中军帐内。众头领亦来作庆。李逵

引过汤隆来，参见宋江、吴用并众头领等。请礼以罢，寨中且做庆贺筵席。

越日，中军帐上，宋江、吴用、公孙生，商议破高廉一事。公孙胜道：“主

将传令，且着拔寨都起，看敌军如何。贫道自有区处。”当日宋江传令，各寨一

齐引军起身，直抵高唐州城壕，证寨已定。越日早，五更造饭。武士都披挂衣甲。

宋公明、吴学究、公孙胜三骑马，直到军前，摇旗擂鼓，纳喊筛锣，杀到城下来。

再说知府高廉在城中，箭疮已痊。隔夜小军来报知宋江军马又到。早辰都披

挂了衣甲，便开了城门，开说知府高廉在城中，箭疮已痊。隔夜小军来报知宋江

军马又到。早辰都披挂了衣甲，便开了城门，放下吊桥，将引三百神兵，并巨细

将校，出城迎敌。两军渐近，旗鼓相望，各摆开阵势。两阵里花腔罢鼓擂，杂彩

绣旗摇。宋江阵门开处，分十分骑马来，雁翅般摆开在双方。左手下五将，花荣、

秦明、朱仝、欧鹏、吕方；右手下五将，是林冲、孙立、邓飞、马麟、郭盛。中

间三骑马上，为头是主将宋公明。怎生妆扮？

头顶茜红巾，腰系狮蛮带，锦征袍大鹏贴背，水银盔彩凤飞檐。抹绿靴斜踏

宝镫，黄金甲光动龙鳞。描金<革占>随定紫丝鞭，锦鞍鞯稳称桃花马。

左边那骑马上，坐着的即是梁山泊掌握兵权智囊吴学究。怎生妆扮？

五明扇齐攒白羽，九纶巾巧簇乌纱。素罗袍香皂沿边，

碧玉环丝绦束定。凫乌稳踏葵花镫，银鞍不离紫丝缰。

两条铜链挂腰间，一骑青总出战场。

右边那骑马上坐着的，即是梁山泊掌握行兵布阵副智囊公孙胜。怎生妆扮？

星冠耀日，神剑飞霜。九霞衣服绣春云，六甲风雷藏宝诀。腰间系杂色短须

条，背上悬松文克定剑。穿一双云头点翠皂朝靴，骑一疋分鬃抬头黄花马。名标

蕊笈玄功著，身列仙班道行高。

三个总军主将，三骑马出到阵前。看对阵金鼓齐鸣，门旗开处，也有二三十

个军官，蜂拥着高唐州知府高廉出在阵前，立马于门旗下。怎生竣事？但见：

束发冠珍珠厢嵌绛红袍漂亮攒成。连环铠甲耀黄金，双翅银盔飞彩凤。足穿

云缝吊墩靴，腰系狮蛮金鞓带。手内剑横三尺水，阵前马跨一条龙。

那知府高廉出到阵前，厉声高叫，喝骂道：“你那水洼草贼，既有心要来厮

杀，定要分个胜败，见个输赢。走的不是好汉。”宋江听罢，问一声：“谁人出

马立斩此贼？”小李广花荣，挺枪跃马，直至垓心。高廉见了，喝问道：“谁与

我直取此贼去？”那统制官队里，转出一员上产针，唤做薛元辉，使两口双刀，

骑一疋劣马，飞出垓心，来战花荣。两个在阵前关了数合。花荣拨回马，望本阵

便走。薛元辉不知是计，纵马舞刀，起劲来赶。花荣略带住了马，拈弓取箭，纽

转身躯，只一箭把薛元辉头重脚轻射下马去。两军齐纳声喊。

高廉在马上见了，震怒。急去马鞍前鞒，取下那面聚兽铜牌，把剑去击。那

里敲得三下，只见神兵队里卷起一阵黄砂来，罩的天昏地暗，日色无光。喊声起

处，虎豹虎豹，怪兽毒虫，就这黄砂内卷将出来。众军恰待都走，公孙胜在马上

早制出那一把松文古定剑来，指着敌军，口中念念有词，喝声道：“疾！”只见

一道金光射去，那夥怪兽毒虫，都就黄砂中乱纷纷坠于阵前。众武士看时，却都

是白纸剪的虎豹走兽，黄砂尽皆荡散不起。宋江看了，鞭稍一指，巨细三军，一

齐掩杀已往。但见人亡马倒，旗鼓交横。高廉急反神兵退走入城。宋江军马赶到

城下。城上急拽起吊桥，闭上城门，擂木炮石，如雨般打将下来。宋江叫且呜芄，

镅聚军马下寨。整点人数，各获大胜。回帐，称谢公孙先生神功道德。随即赏劳

三军。

越日，分兵四面围城，起劲攻打。公孙胜对宋江、吴用道：“昨夜虽是杀败

敌军泰半，眼见得那三百神兵退入城中去了。若是今日攻击得紧，那厮今夜必来

偷营劫寨。今晚可收军一处，直至夜深，分去四面埋仗。这里虚紥寨栅。夜间教

众将只听霹雳响，看寨中火起，一齐进兵。”传令已了，当日攻城。至未牌时分，

都收四面军兵还寨。却在营中大吹大擂饮酒。看看天色渐晚，众头领悄悄分拨开

去，四面埋仗已定。

却说宋江、吴用、公孙胜、花荣、秦明、吕方、郭盛，上土坡期待。是夜，

高廉果点起三百神兵，背上各带铁葫卢，于内藏着硫黄焰硝烟火药料，各人俱执

钹刃铁扫帚，口内都衔卢哨。二更前后，大开城门，放下吊桥，高廉当先，驱领

神兵前进。背后却带三千馀骑，奔杀前来。离寨渐近，高廉在马上作起妖法。却

早黑气冲天，狂风大作，飞砂走石，播土扬尘。三百神兵，各取火种，去那葫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