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八节 小三元之府试案首 （上）（1/2）

鉴湖位于绍兴城以南，虽然水势浩淼，湖面却平波如镜，因之而得名。湖上桥堤相连，渔舟时现，青山隐隐，绿水迢迢。

倘若在一风和景明之日，泛舟于湖面之上，一眼望去，只见近处碧波映照，远处青山重迭，会让最俗气的人也会发出‘舟行碧波上，人在画中游’的感伤。

沈默却一点感伤都没有，心中反倒充满了忐忑……他随着徐渭到了湖边，好容易找到一艘渔船，说要去湖心。那络腮胡子的船夫十分热情，也不提船钱，也不问去干啥，便拉着两个书生上了船，高叫一声“二位令郎站稳了！”便箭一般的划了出去。

看着四周一片茫茫的水面，再看看那肌肉虬结的大胡子船夫，他兀然想起唐僧他爹来，唯恐行到江心处，那大胡子突然翻脸，抽出板斧来问问，客官要吃板刀面照旧馄饨面！

实在凭证他的意思，宁愿自己划船也不要这种长相凶猛的船夫，但船是徐渭找的，人家都不怕了，他一个‘血气方刚’的小年轻就更不应怕了，只能一面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一面悄悄祈祷平安。

今天的天气实在是不错的，若是搁在往年，出城游湖的人肯定不少。然而拜倭寇所赐，湖面上冷冷清清，除了几艘渔船之外，便只有一艘双层画舫，孤魂野鬼似的漂在湖心处。

小船稳稳停在画舫边上，上面便放下一具梯子，那船夫回过头来，朝着两人呲牙一笑道：“徐相公和这位沈相公请吧。”沈默忍不住一阵发晕，才知道那船夫竟然和徐渭是认识的。

徐渭回过头来，脸上露出一副开顽笑得逞的笑容，嘴上却正经道：“上去之后不必拘礼，这里不兴那套规行矩步的。”说完便攀梯而上。

沈默的好奇压过了一切，什么都没说，也随着爬上了画舫。上船后便发现，上面已经围成一圈，坐了十几小我私家，其中就有那唐顺之和何心隐，尚有个他见过一面的，那就是山阴廪生诸大绶。其余老的少的都不认识。

但观其形貌心胸，年庚衣着，沈默能分辨出其中有退休的乡绅，丁忧在籍的官员，有山林隐士，也有诸大绶这样的青年英才，虽然这些人都是念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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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船之后，徐渭的神态正经了许多，先向坐在上首的两位老者敬重行礼道：“长沙公，龙溪公，学生把沈默小朋侪带来了。”不让沈默拘礼，他自个却先拘上了。

两位老者望之有六七十岁的容貌，一胖一瘦。胖老头即是长沙公，瘦老头自然就是龙溪公了，他俩笑眯眯的望着沈默，照旧那龙溪果真口笑道：“你就是纯甫的门生？”沈炼表字纯甫。

被一群老小爷们围观，沈默感受十分尴尬，幸亏他脸皮较厚，让人看不出来。他朝那瘦老头躬身一礼道：“回龙溪公，家师正是青霞先生。”名给尊长称谓，字给同辈称谓，号给晚辈称谓，所以沈默不能说‘纯甫’，而是要称‘青霞先生’。

“季兄，你觉着这孩子如何？”那龙溪公呵呵笑问道。

“不错不错。”季长沙点颔首道：“纯甫的眼力不会有错的。”

“仅仅是不错吗？”龙溪公不依不饶道。

“好极了，这下总算可以了吧！”季长沙笑骂一声，转向沈默道：“小子，是不是觉着迷糊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