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六章 徐渭 (上)(1/2)
沈默让画屏莫要哭泣,先把事情说清楚。画屏便梨花带雨般讲述开来……
原来画屏姓冷,全家从祖辈就在殷家做工。她爹也不破例,十几岁便进了殷家的义合源典寺库作学徒。二十多年来,勤勤恳恳,认认真真,把这行的门门道道摸了个清清楚楚,还练出一双火眼金睛,任他什么样的金银珠宝、骨董字画,只要从眼前一过,就能立辨真伪。
职位自然也就水涨船高,五年前便成为了这家绍兴最大寺库的掌柜大朝奉,那是朝奉之中职位最高的一种,非得价值高过一定数额的骨董珍玩才脱手,不仅活轻松,收入也很高,只是名声不算太好……这也难怪,就凭寺库‘九出十三归’、拼命压榨客人的陋习,哪个朝奉的名声能好了?
但殷小姐完全接手家业后,她将朝奉们聚集起来说:“当初南北朝的僧人首开寺库,乃是为了救人于燃眉之急的。但到了如今,却有了‘要想富、开寺库,吃人不把骨头吐。’的说法,人家当押的工具显着价值十两银子,寺库却只付九两;但客人到期取赎时,显着没有违约,却非要加收人家三个月的利息,共十三两,简直血盆大口、重利盘剥!’她的声调虽然不高,但语气中的淡淡威仪,却让朝奉们俯首帖耳。
‘人们为穷困所迫、或为周转之急,虽知是火坑也不得不舍身跳如,但恨而无奈之下,却把最恶毒的咒骂加诸于寺库和朝奉之上,以至于这一行名声之差,甚于青楼赌馆,与车船牙行难分伯仲。’殷小姐又道:‘我殷家工业众多,寺库只是其中一业,虽然赢利甚巨,却带坏了主业的名声,实在是得不偿失,所以我现在有意将铺子盘出去。’
朝奉们畏惧了……他们凭本事再找份活计不难,难的是再找个殷家这样宽厚慷慨的东家。便纷纷求告小姐,说那咱们改还不行。
殷小姐就等这话呢,要否则费那么多口舌作甚?便与朝奉们约定,不许肆意贬低当品的价值,并改为‘十一归’。这样一来,虽然依旧是‘九出’,但只要定时还款,利息便只有一分,实在寺库仍然是赚钱的,只是没那么暴利了。
朝奉们拿牢靠薪酬,丝绝不受影响,自然没意见。看起来似乎只有东家少挣了。
然而当这法子一执行,义合源连忙门前若市,门槛都被踏破了,以至于连外县的客人,也大老远跑到会稽来典当。薄利之下,放款额巨量增长,利润竟远超原先,连带着朝奉们的薪酬也水涨船高,佩服的五体投地。
实在收获远不止于此,通过客人们的口口相传,殷家仁义老实的名声益发显扬,士农工商都愿意和他们家做买卖,因此带来的收入提升不行估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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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在这么个东风自得的时候,画屏他爹却栽了个爬不起来的大跟头,中了人家的‘仙人跳’……
或许是年关前后,有个客人来到店里,神神秘秘的要求里间说话,朝奉知道这是有什么珍贵工具要典当,再看此人白白皙净、穿得阔气,便依言将其引到后面。
朝奉虽然心里早有准备,却照旧被那人拿出来的工具镇住了……那是一张年月久远的信纸,上面写着短短二十八个字道:‘羲之顿首。快雪时晴,佳想安善。未果为结。力不次。王羲之顿首。山阴张侯。’还加有王右军的印章,也是奇迹斑斑。
“快雪时晴贴?”朝奉失声道,他感受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对于这副号称天下第二行书的书札,每个朝奉都是如雷贯耳,不知看过几多个临本了。
那人给他看一眼,便赶忙收回来道:“怎么样,能给几多钱?”
王羲之的真迹可是字字千金,况且照旧仅次于‘兰亭序’的‘快雪时晴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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