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二节 小三元之县试案首 （下）（1/2）

一篇时文的题目是‘乃是人而可以不如鸟乎？诗云：穆穆文王。’一首试贴诗的题目‘秋光先到野人家’的五言八韵诗……按说大明朝只重时文，尺度都是考两篇八股文的，但县府一级的考试自由度大，县令是可以出一首试贴诗取代时文的。

试题一出，原本鸦雀无声的科场中，却发出一阵无法抑制的倒抽冷气声。李县令便看到许多学生面色煞白、如丧考妣，显然是被自己出的题目骇到了，不由微微的自得一笑……

县试虽是大明朝最低级的考试，但因由知县命题，且自主性很大，所以也是最不靠谱的考试……有的县令很懒，随便从经书上找句话应付，有时甚至与考生平时背诵的程文完全相同。因为执法并没划定不许‘剿袭’，所以正好背过那篇的考生，只需将其默写下来既可，而且哪个考官也不敢不取——要知道不是谁作一篇都可以称为‘程文程墨’的，那都是时文各人、历代翰林所作，你敢说个‘孬’字吗？

取是取了，也不犯罪。可对出题人来说，却是十分丢人的……国家为选材计，花了这么大人力物力举行考试，你就出了这么个程文满天飞的题目，能考出什么工具来？

实际上这也是难以制止的，作为题库的四书五经就那么几万字，全国一级级那么多考试，都要从其中出题，除了那些犯讳的话之外，哪一句没有用过？

国初还好说些，究竟刚刚开始，题目不多，只要去书店买全套程文回来，翻一翻目录，就能做到不重样。但到了前代正德年间，出题官便开始拮据了……因为历年程文积压太多，他们买不起。实际上就算不差钱，也不行能买全了。

但活人不能让尿憋死，于是有位被逼急了的老兄，便将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句子中各提取一半，组成一个没人见过的新句子出题，美其名曰‘截搭题’。要知道排列组合是无穷尽的，所以连忙开创了一片新天地。

到了嘉靖中叶后，朝廷爽性认可了这种搞法，颁布执法曰：‘正考必出大题，预考可出小题。’乡试以上称为正考，以下则是预考。所谓大题即是形式与文意完整的句子，小题就是截搭题。

纵然没做过八股文的也能看出来，小题因为割裂经文，牛头鹿身，在士子看来，往往题意难明，题情难堪，在破题时但有毫发之差，写出来的文章便去了千里之外，所以时人皆认为‘小题难于大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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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李县令所出的，即是一道截搭题，而且是失常的‘书’、‘经’混搭，无怪乎大部门考生一看题就想回家。

但也有几个破例的，好比说坐在四排的陶大临，微微沉吟片晌后，便面露微笑，开始提笔在稿纸上疾书，显然已经乐成破题。好比说坐在八排的沈襄，经由一番苦思冥想，也已经开始面色凝重的提笔书写。

尚有几个年岁大些的童生也陆续解题完毕，开始构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