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节 过年 （中）（1/2）

虽然念书不成器，但不能否认沈京是一等智慧之人。凭着天生的嗅觉和巧妙的手段，他买通了府、布政司两级的经办书吏，将沈贺的名字抢先一步送到南京，而另外两位竞争者，则被以一些微不足道的理由，硬生生压了五天。

这五天的空当，足够沈家人做许多事情了，凭证李县令的指点，沈默将账面上的资金抽调一空，兑成四十两黄金，交给沈京去南京纳捐……

大明的国都在北京，为什么要去南京呢？因为这里是留都，除了没有天子之外，这里有一套与北京一模一样的行政机构，官员的品级俸禄也完全相同。虽然这套‘南廷’多用来安置闲散倾轧或被倾轧的官员，其职权远不如北京六部，但他们的品级究竟在那里，又抱成一团，自成一股势力，与北京明争冷战，两京官员迭为消长，使用朝局……不是你把我赶到南京去，就是我把你赶到南京去，这是大明朝十分奇异而有趣的现象。

虽然对沈京来说，那些事情都太过遥远，他就知道浙江布政司七品以上官员任免要经由北京吏部，以下的则通过南京吏部，所以他就去了金陵。

到了地头，找到南京吏部衙门，送上门包，进了文选清吏司，见到了一位主事。要说南京就是比北京痛快，人家明码标价，捐一百两半年后拿到批文；二百两可以缩短为一个季度；三百两一个月；若是贡出四百两白银，明天就能给你批下来。

沈京唯恐夜长梦多，一咬牙便选了个最快的。那位肥肥的员外郎又道：“你可以一次付清，若是手头紧也可以分两年付。但想拿到批文连忙就能补缺的话，最少要首付八成。”

沈京便选了大八成，没有一次付清……因为还要去考功司疏通，他怕后面钱不够了。

他相当会来事，竟然与那文选司的主事拉上了友爱，在其引荐下，终于把考功司的主事请到了秦淮河的画舫上，那啥那啥一条龙之后，沈贺的人事考评便从一等降成了二等，品级也从制定的从八完工了正九。

不知道的还以为沈京找的歌妓没把二位爷伺候好呢。实际上不是那么回事。这内里的玄机在于，品级升迁，看上去很美，可实际风险很大……因为所有的任命最终都要送到北京去，由大明朝的吏部尚书用印才气算数。万一到时候云南、贵州这些地方有县丞出缺，万一那位姓万的尚书大人一兴奋，把他发配已往可就惨了。

所以这一番看似脱裤子放屁的周折，为的就是获得‘降级留用’四个字，降一级无关紧要的品阶，留用却照旧在绍兴，傻子都知道是赚了照旧赔了。

刚刚因为‘考评一等’而擢升的会稽主簿的沈相公，还没上任便因为‘考评二等’而‘降级留用’，事情就是这样滑稽，可在大明朝却是如此的天经地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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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瞧好吧，过了正月吏部就下来任命了。”沈京嘿嘿笑道：“这些人虽然死要钱，但信誉照旧有的。”

“终于可以让我爹歇歇了。”沈默点颔首，苦笑一声道：“这阵子为了堵上那些人的嘴巴，他是三天两头的请人喝酒，今天刑房，明天礼房，后天又是主簿衙，整天喝的玉山颓倒，看着既让人心疼，又让人生气！”

“谁让咱们资历浅呢？”沈京陪他唏嘘一会，才想起过来的由头，一拍大腿道：“说起话来就忘了，我爹让我来搬老叔和你回家祝福了。”

沈默‘哦’一声，默然沉静良久才幽幽道：“二十七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