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星期日的回叙(1/1)
星期日是一个忧郁的日子。大清早爬起来坐在窗前,应该是很新鲜的。但心情欠好,胸口总像是被什么堵住似的。我讨厌这样的天气,一连几天都在淅淅沥沥的下雨,街上正补栽小树,不少的黄泥污染着路面;冬风凛冽,气温很低,使得血液循环都显得不那么顺畅了。看不见春天的气息,树枝湿漉漉的,不见绿芽,毫无生气的在风中摇摆着,使人情绪降低。看来人们总是那么热衷的盼愿春天,就是因为春天可以带给我们温暖,阳光,粮食,尚有恋爱。不久前,我在给一位挚友的信里说:“冬天来了,春天还远吗”(雪莱语),可是如今,春之神却呆在南方迟迟不愿北上,似乎忘却了北方民众对她的期盼。
如今的周末,我已经不大出门了,一小我私家呆在家里看看书,写写工具。诚然,妻子周一才休息,星期日大清早就用手推车把欢笑的儿子推跑了,所以,我有足够的时间去周游各个朋侪家,去天南地北的,可是,只有足够的时间却没有足够的兴趣,或者说是缺乏足够的动力。我多想和五年前那样,敞开胸怀,促膝谈心,让同一种感受感动两颗年轻的心。上个星期日上午,我怀着这样的心情走上电力那栋高楼,志坚在家,正挽起袖子绷沙发。我们外交了几句,他体贴的只有弹簧、尺寸和工程希望。我默然了,只是抽着烟,看了几本书。再向前推移两个星期,在长源家门口遇见他的嫂子,说是到小温家去了。这个已经逐步淡出朋侪圈子的长源,如今更是不见人影;我来到一迅在人委宿舍那间小房的窗前,掂脚望了一眼,内里有个女人的背影,我默默离去,不知为什么,我不愿打扰一迅和这位袜厂女挡车工的幸福时光;我没有到安洁的家里,因为我半路改变了主意。我能和安洁说些什么?和王巧玲谈些什么?虽然,我还可以和二爸、靳老师谈谈家常,可有这个须要吗?我摇摇头,谜底是否认的。
是的,我还可以去找东明。他如今站立在十字陌头,“像一匹饥饿的马,面临一捆绿叶和一堆稻草,不知该如那里置惩罚”(海涅语)。恋爱的漩涡使他不知所措,也使他昏头转向;是的,我还可以去找喻龙,他如今更是叫人大跌眼镜呢,整天泡在玉秀的家里,学会了开顽笑,学会了诙谐,学会了跳舞,我发现我们的配合点越来越少,亲密无间的感受已经消失。我和妻子谈起过他,妻子总认为我在某个方面冒犯过他,我不这样认为,要害在于我们都在变,而变的偏向又是那么格格不入,这才是我们分歧的问题所在。
所以,星期日我选择呆在家里。每隔一个星期给在武汉念书的练兄写封信。或许是激昂的,如《义勇军举行曲》;或许是忧伤的,如《江城之歌》,横竖天马行空,随心所欲。中午午睡就是好几个小时,然后就是看书。种种各样的都看,只有能拿得手。休息时,也望望窗外,陈旧的瓦房,和新建的高层修建物全无生气,细细的烟囱冒出缕缕黑烟,麻雀在唧唧喳喳的叫着,江面上一艘顺江而下的小火轮尖声的鸣着汽笛,快速移动。我又坐回桌前,开始看书,从大仲马的《黑郁金香》到王蒙的《青春万岁》。
这就是我的星期日,单调,寥寂,但已习惯了。就像习惯朋侪们各奔前程,自己静夜长思以及颔首之交的往来应酬一样习惯了这样的星期日。为了纪念这段历史,我写下这些文字。
原作于1980-4-2誊正于2008-1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