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勾心斗角（2/2）
邵康喝了一声，顷刻间一个手下捧刀奔来，双手呈给秦水心。
欧剑川仰天厉声大笑道：“好，好，刀落头断，比什么都痛快！”
潜龙秦水心徐徐举起那口利刀，轻轻道：“欧老师英气盖世，视死如归，秦某钦仰之至！”
杨小璇瞧见那口利刀锋芒闪闪，知道不假，心中暗道：“我本疑那秦水心掌上潜伏离奇，不会把他击死。如今此刀决不能假，只须一落，他的头颅便滚坠甲板之上。那么现在只有一个假定，即是邵康等人，不惜杀死自己的人，以求取信于我了。”
须知她起劲怀疑欧剑川身份有假，本意实在是希望如果所猜不错，则欧剑川所说的王坤之死，便不是真实的事。
实在她并无以胡乱杀人取乐的性情，要是真的见到有人如此惨死在她眼前，只怕还要昏厥。
董森弄不懂杨小璇为何迟迟尚不下令，紧张得连呼吸也为之停顿。实在不光是他，其余在场的人，都十分疑惑不解。
杨小璇秀眉轻轻一耸，触动灵机，忖道：“他们极可能为了主人，不惜牺牲一条人命。但反过来说，如果我要他们把这人放走，欧剑川真是他们仇敌的话，武功又高，肯定不愿听命，如是他们自己的人，自然乐得听我之言，把他放掉……对了，唯有此法，可以试得出来。事实上我无权下令他们，如果这个仇敌不能纵走，他们定然会拒绝放人……”
心意一决，便徐徐道：“秦老师……”
潜龙秦水心响亮地应一声。
欧剑川也以为死期已至，仰望天空，纵声大笑。
杨小璇等他笑声一歇，然后道：“把刀丢掉厂秦水心愕然道：“什么？”
“把刀丢掉！”她精练地再说一遍。
潜龙秦水心这回听清楚了，便把那口利刀扔在甲板上。
杨小璇又向圣手老农邵康道：“请你传命向岸边靠去。”
邵康不知她有什么图谋，正待询问。这时杨小璇才发现端木令郎握住自己手臂，秀眉轻轻一皱，肩头一晃，把他的手甩开。
邵康睹状心头一动，暗想这两日主人已和她亲近不少，莫要为了这等小事违背她的意思，以致主人心事成空，便不敢迟疑，连忙下令靠岸。
不久时光，这艘双桅大船，已靠在岸边。
杨小璇微微一笑，露出兴奋的样子，道：“这位欧老师认真胆勇过人，见死不惧，……”
邵康不知她意思何指，随口搪塞道：“不错，老朽心中也甚佩服！”
杨小璇又道：“既然如此，我就向邵老要个体面，把他放掉！”众人全都一震，齐齐凝目瞧她。只有欧剑川宛如未曾听见，默然屹立，动也不动。
圣手老农邵康陪笑道：“女人心意，老朽确实莫测高深。但老朽必须请女人注意，即是此人武功极佳，又是我们的对头……”
杨小璇道：“你可是怕纵虎归山么？”
这句话暗含相激之意，在她想来，邵康定然借着她这句话，连忙下台，把人放走。
谁知邵康老成持重，城府深沉，闻言绝不动容，道：“女人一言中的，老朽确实有此忌惮，不杀死他可以，但要放掉他，这个……这个……杨小璇想道：“横竖你留住他，于你无损，自然起劲装出不愿纵敌的样子。”
口中便道：“邵老，你一定不愿放人么？”
邵康好生为难，望了众人一眼，只见他们全无体现，就等他决议。当下想道：“此人虽是武功高强，但我们几人总是跬步不离，怕他何来？放就放他吧……”
他向她点颔首，尚未说话，欧剑川已厉声大笑道：“杨小漩，岂非你真个为了我见死不屈这一点而放我么？”
潜龙秦水心轻轻喝道：“欧老师，请你说话小心点广敢情欧剑川叫的那句“杨小璇”.语气极是难听她却怔了一下，忖道：“他如是端木令郎手下，决不敢在言语上这般开罪我……”
欧剑川；又厉声道：“杨小康，你为何要放我？快说！”
问得咄咄逼人，大有不愿被放之意。
董森插嘴道：“欧老师，你照旧走吧，只要你心中恩怨有数即是了！”
他却是恐怕迟则生变，白白死在红船主人下属手下太过不值。
倒不如记下她的恩惠，徐图酬金就是。
杨小璇道：“我不必告诉你……”
欧剑川虎目中射出奇光，冷冷道：“既然你不说，我也不领你的情！”
薛三娘忍之不住，道：“你这厮既是不识好歹，岂非杨女人非放你不行么？”
杨小璇坚决隧道：“把他放走吧广她自家说出这话后，才以为讶异起来。只因这厮说出这个心意之时，竟没有丝毫试验对方真假之意在内。那末为何要坚持放他？她自己也连忙寻思起来。
转念间已想到敢情自己因适才听到他的口音，与王坤相同，是以不知不觉间，已潜生放他逃生之意。
想出这个原理之后，不禁轻轻一叹，无限伤心地忖道：“王坤谁人薄幸无情的人，我还剖析他作什？”
欧剑川却大喝道：“谁要领你的情！”潜龙秦水心怒道：“你敢如此放肆？”言方出口，五指加劲，向他穴道扣去。
蓦然大吃一惊，敢情对方肩头坚如铁石，以他的指力，虽然只用出六成，但也能将五金之物，抓得改变形状。他一惊之后，方要加到十成真力时，欧剑川的肩头一沉，手肘已同时撞出去。
潜龙秦水心无法不连忙放手，闪开一步，右掌已运足真力，猛劈已往。
掌力如山，呼的一声疾撞已往，却已击空，原来欧剑川挣脱他五指之后，已展开移形换位的大腾挪法，人影一闪，已到了杨小璇身边。
火山豹子姜阳大喝一声，奋力一拳击去。拳头未到，烈风先至。
欧剑川一手去抓杨小流手腕，另一只手却力劈出去，和姜阳硬碰。
拳掌相触，“砰”地一响，欧剑川身形微晃，那火山豹子姜阳却被震退两步。
欧剑川身形这一晃，另一只手已错开半寸，手指头恰好顶在杨小璇腕骨上，否则已把她手腕抓住。
他擒拿杨小选之意，却是为了董森着想。
须知董森尚在邵康手中，若然硬扑已往抢救，以邵康的功力，定能实时把董森击毙，然后脱手抵拒，他权衡之下，只有杨小微功力最弱，最易得手。而且得手之后，也不愁他们不放掉董森。
这个主意可打得对了，因为杨小璇一身武功，既是不弱，但比起如今的欧剑川，相差甚远，本就不易逃过他的手心，况且如今内力未复，越发无法闪避。
哪知欧剑川一时没有思量到火山豹子姜阳在一旁，而他正是以要力沉雄见长，这一拳碎然发出，未尽全力，却已能任得他身形一晃，是以一下子没抓住杨小璇。
欧剑川心中啼声糟糕，只要杨小璇一纵开，在她身边的端木令郎介入当中拦住自己，董森的一条性命，便等如死在自己手中。
念头转时，手却不停，疾然翻回来再次疾扣杨小璇手腕。
忽觉劲风微拂，曲池穴上已被人家指尖风力罩住，他不必瞧着，已知脱手之人，正是那端木令郎。
可是端木令郎这一指点到，认穴虽准，指风却不凌厉，生似功力不强。但也可能是蓄势不发，保留住真正内力。
同时令得欧剑川讶异的，即是杨小璇居然十分迟滞，没有实时纵开。
这电光石火的一刹那间，欧剑川必须作个重大的决议，即是他是否先避起源木令郎的一击？不外这一来便抓不到杨小璇脉门，抑或是拼着忍受一指之危，仗着功力深厚，硬生生忍着，先抓住杨小微再说？后面这个要领，虽然是假定对方功力果真不强，才气忍受得住，倘使像邵康等人脱手，他决禁受不住。
须知欧剑川此人胆大心小，向来做事无不十决十中。但目下这一下决议，却不容易，因为杨小璇的武功，他并非不知。适才一下没抓着，既然翻回来再拿，有如闪电般快，但以杨小璇的武功，纵不能连忙抨击，却也能实时移开手腕。
然而她却迟滞得来不及让开他第二次脱手，这种情形怪极，莫不成她是居心诱敌，好让端木令郎隐藏的功力一击得手？在这转念之间，欧剑川已作决议，冷哼一声，气贯手臂，五指落处，已把杨小璇玉腕扣住。
端木令郎的手指已到，点在他肘臂之间。就在指尖触及肌肤之际，欧剑川手臂微侧，让开“曲池穴”的死面，任他点在穴道旁边。
若不是功力深厚之人，这一下既未点臂血气闭住，麻木一阵。
欧剑川准备这种最坏的形势泛起.正穴道，却也能把他一面向左边劈出一掌又把姜阳随着发出隔空伤人的拳力盖住。这时，端木令郎手指已点在他臂上，突然一震，退了两步。
欧剑川见端木令郎被自己的护身真气震开两步，极感讶异，只因以端木令郎显示出的功力，至多是武林中第三流人物的身手。
但他已无暇深思，仰天长笑一声未歇，人影闪处，圣手老农邵康已疾如星火般扑过来，原本被他一手搭住的董森却倒向甲板上。
圣手老农邵康脱手奇快，一招“拨云见月”，掌力已印到欧剑川身上，左手五指疾拂出去，直取对方握住杨小璇那只手的手腕。
欧剑川反手一勾，把杨小璇纤腰勾住，急转开去，右掌同时猛可击出，“呼”的一声，寒锻忽发，直向邵康那一招“拨云见月”迎撞上去。
邵康见他身法奇快，原来就不企图能把杨小璇夺回来，是以拂他手腕的一招，不外要疏散对方心神。他的全身功力，实在已尽聚右掌。这时对方迎击上来，正合心意。
“蓬”地大响一声，两人的手相距尚有两尺，但掌力已碰上，因双方俱用足十成真力，均是劈空掌力，是以硬对了一掌。
圣手老农邵康身形一晃，随着退了三步之多。欧剑川只退了两步，便自站稳。
秦水心、姜阳、薛三娘等看得一身冷汗都冒了出来。须知他们自出道以来，四海纵横，未逢对手。
尤其是圣手老农邵康功力最强，从来没有碰过比他更强的敌人。以君山二友天风剑客辛石帆那等威名赫赫的人，邵康仍然可以打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这样说来，欧剑川岂不是比辛石帆还要厉害？欧剑川冷冷道：“你们不得妄动，否则我先弄死这妮儿——”
他的语气之阴森，杀气腾腾，谁都不敢不信。再看圣手老农邵康.屹立不动，并不启齿。敢情适才这一下硬拼，非同小可，他已震得血气上涌，真气不匀，此时正在运功，故而不能启齿。
欧剑川又道：“连忙把董老师穴道解开，送他上岸！”
此言一出，薛三娘等不敢不从，连忙已往替董森解开穴道，同时搭好跳板。
欧剑川道：“董老师先走一步，这里尚有事……”
董森自知一身武功，与这船上的几个敌人相差大远，忙忙上岸，一下子隐人黑漆黑。
圣手老农邵康已调匀真气，冷然道：“欧老师好俊的功夫，但老朽仍不大佩服……”他是想到对方年岁不外三句上下，功力竟然如此深厚，实在耸人听闻。是以企图设法激对方再战，其时招呼其余三人一拥而上，以他们四人之力，定可把这个强仇大敌击毙。
薛三娘不作这等想法，在一旁接口道：“欧剑川老师你先放下杨女人，然后爱打爱走，悉听尊便……”
圣手老农邵康何等智慧，闻言便已会意，也不做声。
原来薛三娘乃是想到，这欧剑川不光内功深厚，掌力上竞赢了邵康，而且还能若无其事，反看邵康这等武功造诣，尚且要赶忙宁神调气，方始回复。可知欧剑川的功力深不行测。
她既然也想把欧剑川杀死，淘汰一个强仇。可是她却宁愿等这件事事后，逐步再设法找时机暗算于他而不愿明枪真刀地硬干。
欧剑川冷冷一笑，倏然挟起杨小瓶纵身飞起，落在岸上。
火山豹子姜阳听到端木令郎着急的嘶哑声，连忙疾扑已往，暴喝道：“你先把杨！”娘放下……”
欧剑川冷笑一声，直向黑漆黑奔去，身法绝快。姜阳随后追去，刚刚追了十余步，便听圣手老农邵康高声道：“姜老二回来姜阳也知道追他不上，恨恨哼了一声，转身回去。圣手老农邵康道：“这厮决不敢对杨女人怎样，反而因带着她，我们更易追踪，到时老朽先把他一身废了，再逐步收拾他……”
欧剑川可没有听到他们的话，晃眼走了十多丈，黑漆黑有人叫道：“欧老师，在下正迎候台端……”
一小我私家随声泛起，却是那董森。他又道：“欧老师神威凛凛，他们都不敢追上来——”
杨小璇哼了一声道：“姓欧的你想怎样？”
欧剑川伸手一点，把她的穴道点住，只听她轻轻嗳了一声，便不能挣扎，也不能说话。
黑漆黑欧剑川呛咳一声，董森听到声音有异，冒着危险，掬出火折子，打亮一瞧。只见欧剑川面色似乎更黄了，口角尚有血迹。再向下一看，地上以及他胸前的衣服都沾上了鲜血。
他惊道：“欧老师你受伤了么？”
欧剑川闭目不言，凝思运功调气，自疗内伤。
火折子的光线之下，只见杨小麻双目灼灼，不住展动，似乎在打什么主意。
董森已往把杨小微双臂托住，欧剑川果真松开手，董森便扶她到旁边的草地上躺下，随着把火折弄熄。
歇了一会，欧剑川轻轻吁口吻，道：“邵康那厮好生厉害，虽然不是功力强绝，但所发出的力道甚是离奇，漆黑有一种反动潜力。若果是与他功力相当的人，硬拼这一下，内脏肯定震伤得甚重。这是什么功夫呢？”
董森虽然是称江淮名家，但比起他们这等武林异人能手，便差得多了，是以无法回覆。
杨小璇在一旁听得清楚，心中忖道：“你这厮不知道，我却明确。尝闻那铁指青环百步勾魂端木令大侠，他之所以获得百步勾魂这个外号，便因他的内力特异，若然是对方与他硬拼，除非功力高于他，否则恐怕旗鼓相当，也暗受内伤，走不出百步，便伤发倒地，端木令郎乃是他的后人，圣手老农邵康得他真传绝学，自然屡见不鲜……哼，哼，等会儿只要你们解开我穴道，我以三枚虎魄古钱，一柄龙魂短剑，纵然拼不外你们，也能立时自尽，决不能被你们羞辱……”
欧剑川又道：“邵康等既不正面追来，但势必连忙展开暗级潜缉的罗网。我现在虽然没事，但最好能找个地方藏匿数日，一来我功力将以完全回复，二来教他们无法捉摸……”
董森喜道：“在下向在江淮一带运动，今宵之事，虽无能与欧老师并肩却敌，但这一点却有措施……”说罢，凝眸寻思。
欧剑川任他思索，自己却徐徐走到杨小璇眼前。
这时虽是在黑夜中，但借着天上星光，杨小璇仍然看得见他的面容。欧剑川的眼力能透视云雾，这等黑夜，等如白昼。
他俯首望着杨小璇，忖道：“你这个杨花水性的贱人，终于落在我手中了……”他恨意极深，因此不知不觉把末后那句话说了出口。
杨小璇美眸微眨，想道：“这厮原来已不怀盛情，啊，若是如此，王坤的事，岂能信他？”
这一下子她又以为解围似地，心灵蓦然十分轻松，如果她不是被点了穴道，无法做声的话，她一定会欢呼起来。
欧剑川蹲下来，凑近一点，细细瞧她。
这种行动近乎很亵，令人想到另一方面。可是杨小璇却瞧见他的眼中，射出令人心寒的恼恨光线，因此极为震骇，倒没有想到他蹲下来迫近自己，是何等居心。
欧剑川一肚子妒火恨焰，直想打她两巴掌，再踢她几脚，想了又想，终于按捺不住，霍然站起身，便要举脚踢去。
董森恰好启齿道：“欧老师，在下已想出一处地方，离此仅有十里，就在江边，紧邻着丹徒。此人是丹徒数一数二的富户.甲第连云，奴婢极多。自己不是武林中人，我们藏身他府中，任何人也想不到……”
欧剑川被他的话声一惊，登时收住正要踢出去的脚，忽地顺口吻，忖道：“幸而他恰好说话，阻止了我的行动……这贱人虽然可杀，但我这样凌辱她，且在她无力反抗之时，岂不有失大丈夫身份？”
随着又想一想董森的话，然后道：“董兄想得极好，可是区区只愁日后那些人查出来，他们的手段何等歹毒，恐怕会牵连他一家性命。”
董森笑道：“这一点倒不必多虑，我们走吧！”
欧剑川挟起杨小簸，跟他向西面走去，不久已听到江水奔流之声。
十来里地，不久便自走完，丹徒已在眼前。董森取出一条青巾，交给欧剑川。欧剑川会意，把杨小璇眼睛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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