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消弭大劫（2/2）
原先谁人壮汉急遽出来，用希奇的眼光看他一眼，然后道：“敝帮主有请，贵客请上船吧……”
王坤傲然由踏板走上船去，刚刚踏在船上，舱内走出数人，为首的一位老者，眉梢暗宠忧色，眼光却极锐利，生似一下子便可看透别人的心田似的。
“左右就是冰魂秀士欧剑川老师么？老汉许原，欧老师有何见教，便清明言见示！”
王坤笑道：“许帮主不愧称雄汉水多年，风度大佳。区区造次而来，承蒙接见，又在这等危难前夕，益见胆识过人，宇量宽大……区区此来，自然对帮主有点利益，但此处不是说话地方，能否人舱一谈……”
许原身后走出一人，道：“帮主虽然能容天下士，但目下时候无多，不行铺张！”
这人说到这里，微微一顿，转目锐视王坤，又道：“欧老师既然有心，自然不会怪我宋一雄的话。欧老师你只要露一手，教我们开开眼界，敝帮主自然以上宾接待——”
王坤一抬头，只见一盏风灯，悬挂在一丈之远，当下提聚真气，向那风灯一吹。那盏风灯“蓬”地一响，如被硬物击中，因是挂在钉上而不是缚住，是以脱钉而飞，直射人江中，约莫飞出三丈之远，方始坠落江中。
汉龙帮的人包罗帮主许原在内，无不骇然色变。许原伸手推开宋一雄，深深一揖，道：“隐侠突然驾临，老朽无任谢谢，请到舱中再谈如何？”
王坤人舱之后，在上座坐好，许原此时恭顺重敬，不敢丝毫怠慢。其余的帮中能手们，全都面露喜色。所有的眼光，都定在这位武功深不行测的来客身上。
“许帮主一定甚感惊讶，区区与贵帮原来毫无渊源，但因知贵帮与及长蛟帮，分据长江汉水数十年，帮规紊严，行旅均蒙其利。因从红船主人处听知一事，故此特来见告！”
他停了一下，望见众人微露失望之色，便慨然又道：“虽然区区不会置身事外，今晚之约，一定加入！”
众人齐齐露出喜色，许原离座一揖，道：“欧老师以侠义之心，拔刀相助，老朽却愧无以为报！”
王坤微晒道：“若然谈到酬报，区区本有要事在身，如何肯因此而延误！许帮主请归座，且容区区将所见所闻，转告列位……”
他微微一顿，然后道：“今日区区曾经潜人红船主人端木令郎的玄机府中，听得他们对贵帮与及长较帮关于今晚之会的决议。他们准备大加杀戮，通常你们两帮中名声高隆的，尽皆下辣手予以诛戮！”
舱中一片寂静，大部份的人都在细味他的话，最主要的是这小我私家泛起得十分突然，不知所说的话是否可靠？
冰魂秀士欧剑川黄黄的脸上，露出郑重之色，又道：“尚有一件最重要的，即是那端木令郎手下有四小我私家，俱是武林奇人，武功之高，令人咋舌！”
许原颔首道：“欧老师的话，果是令敝帮惊惕。老朽虽然查不出红船主人的秘闻，但却深知他手下的几小我私家，无一不是武林能手。欧老师既然移驾相见，何纷歧发指示明路？”
这位老帮主在江湖闯荡数十年，简直差异凡俗。他虽心有所疑，但并不露出丝毫痕迹，却以旁敲侧击之法，逐步套出对方真情。
王坤道：“区区就是因对方人多，是以才造次来找帮主谈谈。以我的预计，对方如用车轮战法，我可以反抗三人，然后力尽。如是一涌而上，则区区只能敌住两人，其余的两个以及那端木令郎，则必须设法另行搪塞。”
众人都将信将疑地瞅住他，须知那火山豹子姜阳露的神力与及武功，简直镇住了两帮之人。但这个自称隐侠冰魂秀士欧剑川适才一下把风灯吹出三丈之远，这一手虽然也是一种深不行测的奇功。是以他们既相信王坤自称可以敌住对方几多人的话，却因想起姜阳的盖世神力，便又不敢相信。同时这个希奇的生疏来客，是不是真个仗义拔刀，抑是对方派来的人，居心搅乱这一边的阵脚？这一点众人仍然十分疑惑。
许原寻思片晌，决然传令道：“宋一雄，烦你连忙去请长蚊帮帮主等人来此一谈，先别说是什么事！”宋一雄应声去了，王坤悄悄颔首，心知许原已下决断，宁愿冒中敌人之计的危险，也相信自己乃是真心相助之人。
当下谈了一些闲话，许原用极巧妙的话来套问王坤泉源。王坤既然年岁不大，但因有白水堡卧底这一段履历，故此无论对方如何套法，也未曾泄漏半点泉源。
不久长蛟帮帮主江舟，率着石智佳等几位得力能手，急遽赶到。许原连忙替各人先容认识这位冰魂秀士欧剑川，而且简要地把王坤适才的话见告江舟。
石智佳的眼睛转呀转的，王坤知道此人的外号赛孔明，肯定一肚子战略，便向他一笑，道：“希望尊驾的头脑多多花在那红船主人身上，否则你是长蛟帮中有数人物，当在他们黑名之内……”
这话是暗点他不要老在那探自己泉源方面伤头脑。石智佳如何不懂，两下眼光一触，忽地肃然道：“欧老师的话真是金玉良言，在下焉敢不从！”说罢，退开一旁。
有人轻轻问他道：“石老，你真个相信这人么？”
石智佳颔首低低答道：“我看他眼中一片湛然之光，可见心地灼烁，言词出自肺腑，我们非深深相信这位隐侠不行！今晚借重之处尚多呢……”
冰魂秀士欧剑川道：“请列位筹思出搪塞其余数人之法，区区仅可继续其二。惋惜我挚友天府神偷应先青代我办一件要紧的事，否则他也可以分管其一！”
天府神愉这四个字，在江湖上极为响亮，尤其是在黑道中，极是显赫。众人一听这隐侠冰魂秀士欧剑川虽然没没无闻，但天府神偷应先青却是他的挚友，这一来足以证明他的身份不比轻易。况且听他言中之意，那天府神偷应先青的武功，比他尚逊一筹！当下众人俱混去疑惧之心，配合坦诚商讨对策。
许原首先道：“我等蒙欧老师谬爱，拔刀义助。但忸怩的是老朽无能，虽然完为一帮帮主，却不敢夸说能够牵掣住像火山豹子姜阳身手的人，江兄有何卓识，多请提出研究——”
长蚊帮帮主江舟慨然道：“老朽也有同感，思之实在汗颜无地……”此言一出，等如说长蚊汉龙两帮，均已束手无策，只好任人宰割。
欧剑川一想这也没法，武功这样工具，急也急不来，今晚的形势，看来只好起劲一拼。但预料肯定输多胜少，自己有心停留在此相助，竟无用处！
江舟可就不返自己帮中，一径在这边歇留，等到快到三更，许原下令开船赴石桥湾应约。船行甚快，不久便抵达石桥湾。欧剑川眼力特佳，即在黑夜中，却如白昼。纵目一看，只见此湾又宽又深，半月形的江岸，植满垂杨。此时在夜风中飘拂，别饶滑稽。
三更一到，天上浮云突然移开，露出一轮明月，照得一湾皆亮。银波粼粼，垂柳拂水，景物清幽之极。
大船驶人湾中，只见岸上一片草坪之上，有人竖起四支高脚火炬，把整片草坪照得十明确亮。许原苦笑一下，顾视欧剑川和江舟道：“他们倒也小心，生怕我们在水中施以暗算，是以要我们上陆……”
石智佳插嘴道：“小可愚见，认为不妨坚持在水面决战，两位帮主如若脱手，可以约他们较量水上功夫！”
欧剑川摇头道：“此言虽然有理，但人家既敢挑战，必曾思量到这一点，况且对方四人之中，秦水心外号潜龙，名字又是水心二字，寓有深意。大凡这等奇人，必有很是的绝艺，是以区区之意，却认为不宜水战！”
这番话说得连石智佳也连连称是，这时船已徐徐驶抵岸边，只见那草坪靠着最内的边缘处，恰有两棵高树并排而立。此时两树之间，有一重碧纱张挂着，碧纱之后，因较漆黑，故此看不出有几多人在后面。
众人拥着两位帮主，走下岸去，踏入草坪。王坤夹在众人中，丝绝不露行迹。碧纱帐后突然发出一声长笑，清朗异常。欧剑川一听，便知是潜龙秦水心口音，心中为之一动，暗想以自己所知那端木令郎手下四人，当以圣手老农邵康为首，其次或许就是针雨钗风薛三娘。那潜龙秦水心和火山豹子姜阳以老大老二相称却居于前两人之下。现在本应由端木令郎先行讲话，纵然否则，也该由圣手老农邵康开腔，怎会让潜龙秦水心僭先？
碧纱帐后笑声一歇，便有人朗声道：“两位帮主真是信人，如约而至……”语气中带着讥嘲意味，随着一个瘦长身影从帐后闪出来，踏入草坪中，正是那潜龙秦水心。
长蛟汉龙两帮的人，就在草坪边缘处站住，只有两位老帮主，向前多走数步。许原冷冷道：“就凭潜龙秦水心，便想称雄长江汉水么？”
潜龙秦水心一愣，暗讶对方如何会知道他的姓名？难怪人家威震水道上数十年之久，果有神鬼莫测之能。
冰魂秀士欧剑川从人丛中走出来，他蹒跚而行，加上他的外形，无论怎样看，都不似是武林中人。
可是秦水心却不敢轻觑，那对锐利的眼光，一直凝注在这个面色蜡黄、身短手长的农家装束的人身上。
欧剑川向两位帮主抱抱拳，道：“两位帮主请恕区区失礼，这第一场让给区区吧……”
许原和江舟真是求之不得，忙都客套地向他还礼，道声：“有劳欧师父！”
他蹒跚地走到潜龙泰水心眼前，微笑道：“秦水心你有什么话要交待，不妨说了再打……”
潜龙秦水心听他口音好熟，本已暗讶，眼光扫过他胁下悬挂的利刀，认出是手下之物，登时嗔目叱道：“你是天府神偷应先青的什么人？”
欧剑川打个哈哈，道：“应先青自恃神愉特技，在我冰魂秀士欧剑川眼前，盗去你们手下的刀剑，我连忙从他手中取回此刀，尚有一颗飞雾弹，你可明确我的意思么？”
潜龙秦水心连忙跃回碧纱帐后，低声与人交语。欧剑川施展出“地听”之术，对方的话，一字无遗地送人耳中。原来那秦水心低低道：“老二，这回糟了，那张宝琴竟是这厮盗走的，令郎等人已星夜赶去白水堡，咱们得连忙将他们追回才是！幸亏船行虽快，我们仍赶得上厂
火山豹子姜阳低哑隧道：“这里的事咱们扔下不管么？那厮要是溜跑了，上哪儿去找人？”
潜龙泰水心沉吟道：“不会呀，他既是长蚊汉龙两帮请来的人，日后找到这两帮头上，不愁找不到他！”
冰魂秀士欧剑川迅疾绝伦地跃回许原、江舟跟前，低语两句，便又跃回原地。恰好那潜龙秦水心和火山豹子姜阳一同由帐后出来，面上都带着诡秘的笑容。
两位老帮主也走上前来，江舟埋怨隧道：“欧兄，你不应泄露身份，害得他们嘀咕半天，看来怕要逃走呢！”
许原接着道：“是呀，我想这一面碧纱帐的意思，就是用来视察势色，如果形势不妙，他们的主人乘机溜走，剩下一两小我私家，你可说主人不在，无法作主……”
姜阳性情暴甚，又未曾把对方看在眼内，闻言气得厉吼一声“住嘴”，然后狞笑道：“凭你们也配说这话么？不错，我家小主目下不在此地，但此间一切，我姜阳和泰老大可以作主。原来想容你们多做几日帮主，如今冲着你们这一说，非把你们赶尽杀绝不行！”
江舟厉声道：“许兄你代我说话吧！”
许原一拂长髯，沉声道：“姓姜的不必吹牛，今晚约会，决难善罢甘休，你赢得我们，这两条水道自然任你称雄，但输了却怎说？”他的话说得坚决有力，果真是一帮之主的气派。
潜龙秦水心已下不了台，阴声一笑，道：“今晚你们如能赢得我兄弟二人，你们只管当你们的帮主。我玄机府日后永不干预长江汉水的事。但有一点事先声明，如果你们蚍蜉撼树，派庸手出战。我兄弟照例脱手不容情……”
冰魂秀士欧剑川冷笑一声，转头朗声道：“列位帮中朋侪想必都听到此言，你们日后都是证人！”
又对江舟许原道：“区区先挡头阵，两位请为我押住阵脚如何？”
许原江舟便退回去，场中只剩下三人坚持。
欧剑川又仰天大笑道：“今日只道有一场鏖战，可以煞煞手痒，谁知圣手老农邵康和针雨钗风薛三娘俱不在此地，合该你们倒霉！你们是一个一个上来应战，抑是两人一齐联手？”说着，拔出鞘中利刀。
火山豹子姜阳震怒，取出降魔杵，厉声道：“凭你这糟小子，还要我们兄弟一同脱手么！空话少说，吃我一样——”话声未歇，“呼”的一声一杵当头砸到。
欧剑川大喝一声且慢，一纵退三步，举起手中之刀，道：“姜老儿你看不见我此刀锋刃尽皆卷起来么？”
火山豹子姜阳环眼一扫，望见他手中利刀果真锋刃完全卷起来，别说拿着搪塞武功精湛之士，就是拿来杀鸡，也不管用。当下冷笑一声，道：“你在拖延时间照旧怎地？即速换过一把刀来，老汉决不会乘危动手……”
冰魂秀士欧剑川朗声道：“老豹子你走了眼啦，此刀已管用，何须去换！”说时，手掌轻轻在刀锋上一抹，登时返本还原，恢复以前一般锋快。这一手看得长蛟汉龙两帮之人尽皆骇然惊佩，便劈眼前两个不见经传的武林奇人，也微微动容，完全收起小觑之心。
欧剑川心中想道：“我也卖弄得够了，日后江湖传说起我这小我私家时，这等肉掌磨刀的特技，也就够他们议论的。目下当急之务，即是把这两个对头击败，然后赶返白水堡，以免那星郎琴又落在端木令郎手中！”这念头在心中一掠即逝，举刀迫前数步，冷冷道：“老豹子动手吧！”
火山豹子姜阳挺杵一送，杵尖直捣他胸前大穴。欧剑川挥刀一架，“当”地大响一声，两人一齐脱离，气力不分高下。
潜龙秦水心漆黑一凛，忖道：“怎的当今之世，能人如此之多，前晚一个夜行人间人玄机府中，一身神力，竟在姜老二之上，哪知今晚这个冰魂秀士欧剑川也是一身神力，若不是身材相差太远，真会怀疑他们是二而一呢……”
正忖想间，火山豹子姜阳已施展开六六三十六路降魔杵法，一片风响中，笼罩住对方身形。却见那冰魂秀士欧剑川刀法寻常，但手疾眼快，每遇险招，都能实时封架或闪避。但这么一来外表上看去，欧剑川整小我私家被那大片杵影裹住，凶险迭出。骇得旁边长蛟汉龙两帮的人，全都屏息噤声，漆黑希望那仗义出头的欧剑川不要败在就地。
许原轻轻唱叹一声，江舟低声问道：“许兄为何叹气？”
许原道：“那火山豹子姜阳不外是对头手下一员上将，便已如此厉害。实不相瞒，老朽只怕接不住他一百招呢！是以难免惊心动魄，却叹以往数十年间，总未曾遇过这等能手——”
江舟轻轻道：“许兄真是说到我心里头去，兄弟我看了这一场龙争虎斗，不觉汗颜无地。这一回纵然幸而无事的话，回去也连忙宣布金盆洗手，退出江湖！”
这时场中鏖战的两人，已拆了五十招以上。欧剑川那张黄蜡的脸上，始终神色夷然，不惊不喜。火山豹子姜阳越战越勇，一派进手招数，杵风劲烈异常，加上叱咤之声，直有山摇地震之势。
潜龙泰水心稍觉放心，因此不时侧睨着长蛟汉龙两帮的人消息。方一转眼，忽听欧剑川大喝一声，忙忙注视，只见那神秘的冰魂秀士欧剑川忽地使出一路刀法，凶猛异常。潜龙秦水心仅须一瞥，便已看出这一路刀法，乃是江湖上常见的少林寺十八路罗汉刀法。不外细细看时，又和江湖上一般常见的罗汉刀法有点差异。
五招不到，主客之形，攻守之势完全变易。欧剑川的刀光蓦然大盛，宛如水银泻地，无孔不人。最厉害的是这位隐侠腕力极强，居然不怕姜阳的重武器降魔杵，通常使出凶猛的招数，硬架硬斫，姜阳竟占不到丝毫自制。
那里喝彩之声此起彼落，连长较汉龙两位阅历极丰的老帮主，也眉开眼笑。
火山豹于姜阳厉声喝道：“‘你的杖为何不取出来！”
欧剑川朗声大笑道：“你说什么？”又攻了两刀，把火山豹子姜阳迫得站不住脚，连连倒退。
随着又道：“本秀士醒目十八般武艺，任何武器皆是一样！你可是想考考本秀士的功夫？”
潜龙秦水心忽地喝道：“老二小心，不要分神！”
欧剑川好不容易等到对方杵法告一段落，正待重新施展之时。口中墓地大喝一声，运足真力，刀化“神龙人海”之式，只见一道白光，疾地卷入敌人杵影中。砉然一响，对方的降魔杵已被他以“冰魄真气”贯注在刀身上，一下荡开，刀尖直探进去。
火山豹子姜阳但觉一缕凉风，砭骨生寒，已袭到他胸口，心中一惊，腰上叫足劲力，使出铁板桥身法，快如电光石火般向后仰倒。百忙中已望见对方刀尖，在胸前划过，只差毫厘之微，便被所伤。心方庆幸，虎口蓦然大震，那支重逾五十斤的降魔作，已被对方用极巧能手法，挑起半空。潜龙秦水心飞纵出来，手中天蟹鞭化为一道银光，直取欧剑川。口中大喝道：“老二且退，胜败乃兵家常事，不须介意……”
哪知火山豹子姜阳倒在地上，宛如泄了气的皮球，动也不动，秦水心的话，他宛如一字不闻。
冰魂秀士欧剑川虎目一眨，倏然纵退数步，朗声道：“秦水心你把老豹子功回去，咱们再战不迟——”
这时众目睽睽，都注视在地上的火山豹于姜阳身上。但见他仰卧地上，一身红光在明亮的眼光之下，甚为抢眼。那双杀气腾腾、令人不敢迫视的环眼中，隐隐闪动着泪光。众人虽然都望见了，但没有一小我私家发出讥笑声。一种英雄崎岖潦倒，壮士无颜的气氛，使得这些江湖人物，全都默默注视，不忍向他晒笑。
要知火山豹子姜阳，乃是唯一曾经大显身手，镇住长江汉水两路好汉的人。其时他那种叱咤风云，拔山扛鼎的气概，曾经在这些江湖人的心中，留下极深的印象。但现在他竟然仰卧地上，双目噙泪，直是生不如死！可就教在场所有崇敬英雄的江湖人物，全都为之恻然。
潜龙秦水心一低头，见到姜阳这副样于，禁不住长长叹息一声，闲步已往，沉声道：“老二，今日之事，我们兄弟一力担起，且让他们继续称雄。你我三年之内，再去找那厮一较高下！”话声方歇，身边风声飒然，只见那支降魔杵，已插在他旁边。
火山豹子姜阳一跃而起，仰大悲啸一声，环眼圆瞪，注视着冰魂秀士欧剑川极重隧道：“秀士一身功夫，老朽今晚心悦诚服，三年后中秋之夕，秀士能否约下所在，以便老朽请教——”
欧剑川微一沉吟，便颔首道：“两位不失英雄行径，言而有信。今晚承让，本秀士心领盛情。三年后中秋之会，订在武昌黄鹤楼晤面，然后另觅地方如何？”
姜阳豹头一摇，两点泪珠飞溅开寻丈远，沉声道：“如此三年以后再见，老大咱们走吧——”潜龙秦水心长啸一声，腾空飞起，姜阳跟跑而去，眨眼间没人林中。
两人一走，草坪上发作出欢呼之声。许原、江舟一同走到欧剑川眼前，深深一揖。欧剑川忙忙回礼，道：“两位帮主切勿多礼，区区今晚可有点荣幸呢！”
许原道：“救命之恩，不行言谢。适才老朽和江兄商量过，我等实在老迈无用，应该退出江湖，以养残年。欧老师不光武功卓绝一时，为人更是胆识俱佳，这长江汉水数千兄弟，自今晚开始，便请欧老师予以照拂……”
冰魂秀士欧剑川为之一怔，道：“两位这是什么意思？岂非要区区当起帮主之职么？”
江舟道：“老朽等明知有辱欧老师英名，但数千弟兄，事也不小，欧老师万万不行置身事外……”
欧剑川胜中一笑，忖道：“我已混人白水堡中，酿成黑道中人，想不到尚有当两洪流道帮主的时机……”面色一正，道：“区区一向如闲云野鹤，不理世事。两位帮主这么一说，不光使区区恐惧，而且有点强人所难。区区目下自身尚有要事，必须连忙渡江。但求有一舟相载，于愿已足……”他说得老实而坚决，许原和江舟知道不能相强，只好往口。
两人略一商量，便各自取出一支小小三角旗，一支红色的当中绣着“长”字，另一面青色的却绣着“汉”字。他们把这两面小旗用银针扣起来，递给欧剑川道：“这两面小旗，本是我们传今信物，如今敬赠欧老师，岂论何时何地，两帮弟兄只要见到这‘双旗令’，便听由调治派遣，生死不辞。欧老师如看得起我们，务请收下这件信物……”
欧剑川郑重收起来，道：“今晚区区出了一点气力，便交到水道上许多朋侪，区区已心满足足。日后区区自会转请挚友天府神偷应先青和两位帮主联络，若然有事，区区力之所及，自当略效绵薄……”
当下由许原传令，着人连忙准备快艇，然后陪着欧剑川一同走到江边。他们情意殷殷，这一送竟送到对岸。欧剑川实在心急，上岸之后，便施展脚程，疾驰而去。
在白水堡中，一个月来十分清静，那神秘厉害的雪人竟未曾泛起过。杨小璇因欧剑川届期仍然未曾返堡，难免有点心神模糊，镇日妙想天开，一会儿想到他可能是游山玩水，误了归期；一会儿却想到他为人情深义重，决不行能因游玩而延长，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故。最令人忧虑的是他被峨嵋派的人羞辱，他忍不住气和他们动手，因此伤在对方手下……她又曾想到这位俊俏的郎君，可能在路上遇到勾情娇娃，因此乐而忘返……
这天已是中秋佳节，堡中家家户户张灯挂花。小孩子们持着林林总总的纸灯，随处乱窜。
杨小璇陪父亲赏了一会月，便推说头痛，回房歇息。回房后连忙换了衣裳，带着长剑，便潜跃出堡外。
皓月当空，银光洒遍大地，峰密林梢染上一层神秘朦胧的轻雾，越发清幽绝俗。杨小璇边走边想，这等清幽漂亮的景致，如果有他在一起鉴赏，该是如何愉悦的事？
走人山中，完全不闻人声，她蓦然想起那“雪人”，不禁微微一凛，俏眼迅速地向四下探视一匝，然后展开脚程，直向天琴峰驰去。刚刚越过两个峰头，突然觉察有点差池，连忙躲人旁边的密林内，然后向外窥视。隔了一会，来路上突然泛起一条白影，晃已驰近。杨小璇芳心大悸，差点儿叫作声，敢情那白影正是神秘可怖的“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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