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破（1/2）

南夏历盛元二年八月二十八，汉堡城破，城守刘竞自尽于城墙之上，妻陈氏领二女在府中悬梁自尽，独子失踪。

汉堡城并没有因为黑夜的到来而静寂下来，点焚烧光在城中各处闪耀，北漠士兵的笑骂声，南夏黎民的哭喊声、尖啼声在城中此起彼伏，种种声音夹杂在一起，或不甘或怯懦或放纵地在城中各处流窜，像是一只无形的手，每到一处似乎都能把闻者的心高高地提起来，悬在夜空中，隐隐……

天上的月亮也似乎不忍心再看下去，牢牢闭了眼。

夜色，实在很黑。

与喧闹杂乱的汉堡城相比，驻在城外的北漠大营反而有些清静。中军大帐内的烛火一直亮着，内里聚了五六个北漠将领，正围在一张方桌前低声讨论着什么，为首的一个青年将军漠然不语，只低着头地看桌上的舆图，烛台上的火苗舞动着，使映在营帐上的修长人影也随着生动起来。帐外突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身披铠甲的将军挑帘进来，沉声禀道：“将军，八万骑兵均已准备完毕，马上可以出发，请将军示下。”

那青年将军终抬起头来，微微上勾的嘴角上虽挑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却仍掩不住眉眼之间的杀戮之气，竟然是本应宿在汉堡城中的北漠主将常钰青。

常钰青剑眉微扬，凌厉的视线从周围几位将领的身上一一扫过，冷声问道：“适才的部署可都听明确了？”

诸将齐声应诺，唯有副将姜成翼的声音带了些迟疑，他犹豫了一下照旧说道：“将军，末将——”

常钰青不等姜成翼下面的话出口便堵了上去，似笑非笑地问道：“怎么了？成翼可是认为我部署有何不妥？”

“末将不敢，”姜成翼忙说道，看了看常钰青的面色，照旧恭声把下面的话说了出来：“末将只是想追随在将军左右，而且临行前元帅也是付托末将要确保将军的清静。”

常钰青早知元帅让姜成翼作自己的副迁就是为了约束自己，一路上听他在耳边唠叨，心中早已是急躁不堪，好容易捱到这次分兵，他怎会让姜成翼继续留在自己身边，于是乘隙改了原定的企图，让姜成翼独领一军，离他常钰青越远越好。现听姜成翼又搬出了老一套，常钰青心中甚是恼怒，却也不在脸上流露出来，只是笑道：“成翼放心，这次我自不会亲自上阵厮杀，不用你在身边护卫，况且你是我西路军的副将，又不是我的亲兵队长，怎能把精神都放在这等事上？明日之事关系重大，更需要你这样心细的人处置惩罚，切不行有何闪失！”

姜成翼还想再说，却见常钰青的脸色冷了下来，只得把嘴里的话又咽了回去，道了声“是！”便垂着头随着众将领命出营，常钰青这才轻笑一声，让亲兵系好披风，抱着缨盔走出帐外。

帐外，早已经有亲兵把常钰青的战马照夜白牵了过来，常钰青纵身上马，火光在他的盔甲上泛出酷寒流离的光线，映在脸上，给他原本就冷俊的面容更添了三分寒意。“成翼将军，”常钰青又把姜成翼唤到身边，从马上俯了身下去凑到他耳边轻声笑道：“本将的十万戎马就全都交给你了，记得要好好地给本将把雄师带到泰兴城外啊！”说完大笑两声，不等姜成翼有所反映便领着亲卫队纵马飞驰而去。

是夜，北漠主将常钰青领八万骑兵消失在浓浓夜色之中，而汉堡城外却仍停驻了北漠的“十万雄师”的营帐，等着赶往泰兴城与北漠东路军汇合。

汉堡城内，加入白昼攻城的一万多北漠将士还在放纵着……

紧靠着西城边上是一片低矮的土坯房，挤挨在一起的狭小院落们被几条幽深曲折的小巷勾通在一起，像是一张残缺的蛛网，懒洋洋地摊在地上，撑不起骨架。

十几个北漠士兵举着火炬骂骂咧咧地从小巷中穿过，显然他们对自己的收获很不满足。

“老大，这院门大敞四开的，看来人是早跑光了，咱还进去吗？”

“进去个屁！”领头的北漠兵骂道，“都翻了几多家了，啊？他的，就没翻出个什么值钱的玩意来，别说女人，就他妈连小我私家毛都没找着，也算咱们倒霉，怎么就奔了这么个地方来了呢！”

汉堡城分为工具两城，东城是府衙和富户区，西城则为平民区，而贴着西城墙这片则算得上平民区中最穷的地方了，住得大多是最底层的穷苦黎民，通常里能混上一日三餐就算不错了，家里又哪会藏什么金银珠宝，这伙北漠兵往这里来抢工具，还真是来错地方了，难怪一连翻了十几户人家都没抢到什么工具，到了最后连抬脚踹门的心情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