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惊颤(1/2)
夜愈深,雾愈浓。
苏家的后花园就笼罩一片白茫茫当中,亭台楼榭没了踪影,景致凄凉朦胧,令人心碎。
从宴会大厅忍泪抑泣偷跑出来的纳兰葬花正坐在小湖岸边的一张石凳上,呆若木鸡的精神状态已经维持了一个多小时,双目无神地望着迷糊不清的湖中央,有泪花在凝聚,却始终悬而不落。对于适才在跟萧云跳完舞之后的失态,她很忸怩,也很恐惧,忸怩的是自己究竟是一个未婚妻了,不应与此外男子在公开场合之下这样卿卿我我,恐惧的是这种忸怩对她的实际行动基础没有约束力,显着说要忘记他的,却偏偏魂牵梦萦,显着说要不理他的,却偏偏欲拒还迎。
原来,有些事情,要等到你真正说要放下了,才会知道它的极重,苦闷得如鲠在喉。
“闲梦远,南国正芳春。船上管弦江面渌,满城飞絮辊轻尘,忙杀看花人!”纳兰葬花悠悠念起李煜的那首《望江南》,语气萧杀,就像陌头最后一片零落的梧桐叶,摇摇头,继而扯起一个自嘲苦笑,以为自己太糟践了,之前在北京城吧,总是盼愿着能下趟江南,来了之后呢,又想着赶忙逃离,真弄不明确自己这么重复无常到底怎么了。
突然,一把充满磁性的男声从身后传来,竟然接上了李煜那首《望江南》的下阕:
“闲梦远,南国正清秋。千里山河寒色远,芦花深处泊孤舟。笛在月明楼。”
纳兰葬花眸子倏然一亮,连忙转过身去,没喜悦几秒就连忙黯淡了下来,不是萧云,而是他。
南宫青城。
“失望了吧?”南宫青城没有因为她的神情变化而不平,依然带着微笑,那样的漂亮与豁达。
“没有。”纳兰葬花莞尔,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无礼,恢复了淡雅,如一泓山涧的潺潺溪水。
“夜深天凉,要注意保暖。”南宫青城脱下西装,披在了纳兰葬花的肩上,尽显男士的风度。
“谢谢。”纳兰葬花淡然道。
“青衫这次没来?”南宫青城随口问道,照旧选择站着,并没有坐下,双手习惯性插于裤袋。
“他说要去福建办点事儿。”纳兰葬花点到为止。
“噢,惋惜了,还想着跟他去青藤茶室喝杯茶听段戏呢。”南宫青城略感惋惜道。
“找个时间上北京吧,我代他请你去三里屯听郭德纲,我跟郭爷算熟的。”纳兰葬花微笑道。
“一言为定。”南宫青城顺水推舟道。
“嗯。”纳兰葬花轻笑颔首,她对这个皇太子般高尚的青年照旧很有好感的,不嚣张,藏拙。
南宫青城瞥了眼浓雾化不开的远方,突然问道:“你跟萧云很熟?”
纳兰葬花一愣,紧了紧那件西装,将那丝的忙乱掩饰已往,轻声道:“还成吧,不生疏。”
“你对他相识几多?他是什么人,他家庭配景如何,这些你都知道吗?”南宫青城轻声问道。
纳兰葬花哑口无言。
“怎么说呢,商场不比政界,没有永远的敌人和永远的朋侪,只有永远的利益,这会让你感受到朋侪的珍贵,尤其是秉性相投的,所以,我很珍惜与青衫间的友谊。我不清楚你跟萧云之间有过怎样铭肌镂骨的历史,但站在青衫朋侪的态度,我想跟你聊聊,你以为合适吗?”南宫青城询问道,即便他看出了其中的一些眉目,但也没有直接道破,总是站在对方的角度思考问题。
纳兰葬花死死咬着红唇,默然沉静不语。
“葬花,男子这种肤浅动物,绝没有你想象中那样的用情专一,那样的忠贞不渝。马在松软的土地上易失蹄,人在甜言甜言中易摔跤,千万不要被某些男子的语言魅力所征服。如果他说绝不沾花惹草,那么原因只有一个,他身边那些花花卉草都被拔光了。如果他坚称‘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那么原因只有一个,这个瓢足够大。这并不是我添油加醋,只是就事论事而已。”南宫青城轻声道,那张有棱有角的脸庞似乎石雕一般。,
纳兰葬花螓首低垂,显然被这番剖心剖肺的话所震动了。
“说实话,我对恋爱也没有参透,太虚了,感受如何都是因人而异,很难有个确切的概论。但我很清楚一点,不是每小我私家,都适合和你白头到老的,有的人,只是拿来生长;而有的人,是拿来一起生活;尚有的人,是拿来一辈子纪念的。我不敢妄自去推测萧云靠近你的目的,究竟是真被你迷倒征服了,照旧因为觊觎你身后的家族势力。你也知道,他身世的基础并欠好,没有与生俱来的庇荫,基本孱弱,如果说为了争取上位的时机而把一个清洁的女孩拖拽进泥泞和荆棘,也说得已往,留在他身边最终是否会落下个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也欠好下定论。但不怕跟你说,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气馁主义者,经常会对人性这样工具以最坏作为企图,抱大腿傍大树这种事情,太司空见惯了。”南宫青城淡然道。
“他不是那种人。”纳兰葬花终于启齿,眼神无比坚定。
“我也没有刻意离间他的意思,只是作一个善意的提醒。”南宫青城解释道。
“我明确。”纳兰葬花善解人意,抬起头瞭望着纯黑的夜空,脸色有些苍白,像是地窖里马铃薯的嫩芽,轻声道,“正如你所说,恋爱太虚了,感受是否对都是因人而异,有的人四目相对了一辈子,可能都擦不出一焚烧花,但有的人只是急遽一眼,就爱得难以自拔。我跟他就是这样。”
这回,轮到南宫青城默然无语了。
“喜欢一小我私家,或者爱一小我私家,得做什么才是恰如其分?我不清楚,也不想去弄清楚,许多时候,女人的陷落是毫无条件可言的,究竟自己是男子心目中的一颗朱砂痣,照旧床前的一抹白月光,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牵着的是那小我私家的手。但世事纷繁,许多时候不是你想牵就可以牵的,离别也许是两小我私家最好的了局。但你知道吗?最痛的,不是离别,而是离别后的回忆。”纳兰葬花悲悼着一张倾国容颜。
“嗯,回忆简直很烦人,有时令你嘴角上扬,有时也能让你潸然泪下。”南宫青城轻声道。
“我很喜欢《佛经》里的一句话: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纳兰葬花苦苦一笑,似乎一张陈年的旧报纸,被岁月侵袭,撩开嘴角的一丝秀发,轻声道,“有时候,一小我私家,走进你心里,不知不觉。无数次偶遇,你冒充绝不在意,只有等他走远,你才有了恒久的注视。这种注视,不是恋爱的甜蜜,只是默默的品味,滋味苦中有涩,只能一小我私家品味。”
“你放不下他?”南宫青城两道浓眉微微弯起。
“我是青衫的未婚妻。”纳兰葬花顾左右而言他地回了一句。
“你回避了我的问题,也就即是回覆了我的问题。”南宫青城微笑道。
纳兰葬花眸光潋滟,盯着一只穿过云雾掠过水面的飞鸟,无奈道:“如果没有当初,就好了。”
南宫青城勾起一个完美笑容,淡淡道:“实在要忘记一小我私家,挺简朴,不要见,不要贱。”
纳兰葬花霎时惊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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