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背我吧(2/2)
“还好吧。”萧云终于喝了第一口绿茶。
许子衿轻呼了一口吻,凝眉思忖,突然问道:“你去过非洲,听过有种植物叫尖毛草吗?”
“没有。”萧云摇摇头。
“据我所知,非洲草原上有一种尖毛草,是那里长得最高的茅草,可它的生长却极为特别,在最初的半年里,它险些是草原上最矮的草,只有一寸高,但半年后,雨水一旦到来时,却像施了邪术一样,只需三五天,便有一米六至两米的高度。原来,在前六个月里,尖毛草不是不长,而是一直在长根部,雨季前,它虽然露头一寸,但却扎根地下凌驾28米。”许子衿意味深长道,险些每一次她意有所指的时候,都不会明说,而选择旁敲侧击,这样不至于让死要体面的男子尴尬。
善解人意的女人,永远是那样的可爱。
萧云虽然知道她想提醒自己什么,山河现阶段才刚刚起步,却扩张得如此之快,近乎一步登天了,万一资金链跟不上,无法送还银行贷款,就会满盘皆输。放缓脚步,打牢基本才是重中之重。许子衿适可而止,不再过多赘言,留给他独自思考的空间,拧开盖子,喝了一口凉水之后,又继续前行。
在古色古香的图书馆逛了一圈,出来,两人爬上了后面一座约莫只有五层楼高的小山坡。
坡脚下,是一个不大的人工湖,唤作“潜龙湖”,取“乾隆”的谐音,也寓意潜龙在渊。
“这里真是拍拖圣地啊。”萧云看着坡顶周围树木葱郁,草花繁盛,人迹罕至,感伤了一句。
“恶俗。”许子衿翻了个白眼。
“丫头,想没想过在大学谈场恋爱?”萧云笑眯眯道。
“没想过。”许子衿不假思索道,注视着那一片在阳光下金光闪闪的湖泊。
“都大学了,还拘谨啥?敞开心扉吧,去追求你心目中的完美恋爱。”萧云柔声道。
“恋爱?幸好恋爱不是一切,幸好一切都不是恋爱。”许子衿淡淡一句。,
“我听人说‘不谈恋爱,枉读大学’,傻丫头,别给自己留遗憾。”萧云敲了敲她脑壳。
“萧云,你是不是很想我找个男朋侪?”许子衿突然转头,面无心情地直视着这个年轻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萧云赔笑道。
“那就别空话。”许子衿狠狠瞪着他,然后转过头,神情逐渐恢复淡然清静,眼光依然落在湖面上,轻声道,“一小我私家的世界,挺好,清静,没有太多烦忧。冷了,就给自己加件外套,饿了,就给自己买个面包,渴了,就给自己煮壶开水,病了,就给自己一份坚强,失败了,就给自己一个目的,跌倒了,在伤痛中爬起,并给自己一个宽容的微笑,我喜欢一小我私家的生活。”
萧云欲说还休。
“小七哥,你知道为什么热恋中的男女会变得纷歧样吗?”许子衿问了一个有趣的问题。
“为什么?”萧云问道。
“因为维纳斯没有双臂,丘比特喜欢蒙着眼睛,所以恋爱中的人经常抓不住对方,看不清自己。我畏惧酿成这样。人心难测,我怕我支付了真心,对方却玩世不恭。”许子衿抬起头,望着蔚蓝天空上的两片白云,轻声道,“就像那两片缠在一起的白云,你在底下看上去它们重合了,事实上却永远不会相遇,因为你没有看出来,那是差异高度上的两片云。许多时候,男女之间就是这样的状态,不是吗?”
“神农氏也要尝遍百草才知其药性如何,你不试过,怎么知道对方不适合你?”萧云启发道。
“没遇到值得我实验的男生。”许子衿心如止水道。
“那你想找一个什么样的?”萧云轻声问道。
“很简朴,我希望找一个他会在我的眼泪掉下以前就用大大的手掌捂住我的眼睛,轻声说我的眼睛只有微笑的时候最悦目。我希望找一个他会在我面无心情的时候搂紧我,然后说,你在我的眼前永远都不需要伪装坚强。我希望找一个他会在我受到委屈时把我的脑壳按在他的肩膀上,然后抚着我的头发说没关系就算所有的人都不相信你,你都尚有我。这个世界上,有这样的男子吗?”许子衿嫣然而笑。
萧云默然沉静。
因为她在形貌着他。
“这次回成都,收到了薇姨在拉萨给我寄的明信片,上面写着一段话。”许子衿突然道。
“说些什么?”萧云皱着眉头。
“她说,傻丫头,不要对一小我私家太好,因为你终于有一天会发现,对一小我私家好,时间久了,那小我私家是会习惯的,然后把这一切看作是理所应当,实在原来是可以蠢到不计价钱掉臂回报的,但现实总是让人寒了心,实在你显着知道,最猥贱不外情感,最凉不外是人心。”许子衿原封不动地将他母亲的话背出来。
萧云陷入了长时间的默然沉静。
“小七哥,什么时候带我见见嫂子。”许子衿悄无声息转移话题,那抹笑容绚烂如夕阳。
萧云一怔,有些事该来的终须来的,尴尬笑了笑,轻声道:“我转头部署一下。”
“我等着。”许子衿转过头去,望向了远方,泪水一直坚强地抹杀在眼眶里,没流下来。
萧云再一次默然沉静。
“我累了。”许子衿淡淡道。
“那回去。”萧云一口吻灌完那瓶绿茶,扔进了身旁的竹篾垃圾筐。
“背我吧。”许子衿轻轻微笑,遗世独立如一朵不与世俗争芳斗艳的睡莲。
“上来。”萧云俯下身。
许子衿一跃而上,就像小时候那样,将脑壳悄悄伏在他宽阔的背上,嘴角悄然莞尔。
下坡的路挺好走,蹊径平缓,萧云走得稳当而缓慢。
“沉吗?”许子衿在他背上柔声问道。
“整个世界都在背上,你说沉不沉?”萧云轻声说了一句。
蓦然间,许子衿牢不行摧的泪水大坝决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