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6019(1/2)
夏夜,闷热炎炎。
这里是雨花台看守所4筒5号监舍。
内里相当狭窄,只有3米宽,6米长,房顶有两层楼高,是为了防止上吊用的。墙上三米处有一盏40瓦的灯泡,昏暗得很。跟所有监舍都一样,4筒5号最内里是一个茅坑,右边是一个贯串整个房间的大通铺,行话叫板儿,一块板由六块玻璃钢组成,每块一米宽,两米长,18平米的屋子,板儿就占了12平米,而左边则是一米宽的过道。现在,整个板儿上和过道上都密密麻麻躺满了人,约莫有20多个,那场景,像极了二战时的灾黎营。平均一米宽两米长的铺面上睡着四五小我私家,能不挤吗?真可谓是实打实的比肩接踵,汗味肆虐,一般人见了,肯定得悲愁垂涕了。可这种情况并不是一碗水端平的,板儿前面三小我私家睡觉的地方就特别宽敞,越往后越挤。睡在第一个的是牢头,狱警平时管叫学习号,是一个吸毒犯,属于二进宫,认真治理整个监舍。他又纠集了两小我私家,协助他治理,说白了就是打手。
“你们两个,今晚住这号,快进去。”一个狱警打开4筒5号的铁门,对两个新号高声付托道。
一石激起千层浪。
原本困意无限的老号子们像打了鸡血似的,满身一激灵,全都不约而同地坐了起来,齐刷刷望向门口,简直比武士还训练有素,脸上的笑容要多奸猾有多奸猾,清一色的笑里藏刀,如同一头头良久没沾荤腥的饿狼,等来了久违的猎物一样。尤其是睡在板儿前面三位,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露出了青面獠牙的天性,随时准备兴风作浪。
当啷。
铁门被重新关上。
两个新号一前一后步入这间堪比地狱的筒子,后面谁人还好,挺镇定,前面谁人,早已瑟瑟发抖。
“犯什么事了?”牢头语气狂妄,盘着腿靠着墙坐着,眼睛斜睨着站在前面谁人新号。
“偷……偷工具。”前面谁人新号战战兢兢道,他原来就瘦小,这会儿一哆嗦,显得更弱不禁风。
“捞这行几多年了?”牢头不咸不淡问道,视线却已经投向了站在后面的那小我私家,细细审察着。
“7岁……入的行,有16……年了。”瘦小新号垂下头,比警员盘问时还要老实。
“16年?那是一把老镊子了,这是第频频进宫?”牢头挠了挠好些日子没洗过的头皮。
“第……一次。”瘦小新号卑微得就像墙角一株岌岌可危的小草。
“哦?捞了16年才第一次进宫?技术够可以的呀,说说,怎么失的马蹄?”牢头马上来了兴趣。
“今儿下午在公车上偷了一个妇女的钱包,与往常一样顺利得手,刚下车,就听见谁人妇女在车上大哭大闹起来,死活不让司机开车,还跪了下来,说自己钱包里装的钱都是救命的钱,她孩子正在医院抢救,没这钱就只能等死。我其时听了,挺动容的,就阴差阳错地把钱包丢回车里,效果就被车上的人发现,给抓了进来。”瘦小新号也许是见到这个牢头没想象中的凶神恶煞,心中的恐惧弱了几分,说话都流利了不少,至少不会像适才那样磕磕绊绊。
“做了恶鬼,还想普度众生?”牢头冷冽一笑,态度直转急下,问道,“知道什么叫走板儿吗?”
瘦小新号愣愣摇头。
“这都不懂,果真是个菊_花含苞待放的新号儿。”牢头右边的二号打手讥笑道。
哄堂大笑,狂妄不羁。
“走板儿是行话,意思是说新号进来都得被打一顿。”站在后面的谁人新号突然启齿道。
笑声戛然而止。
牢头咧嘴一笑,看着瘦小新号,轻声道:“瞧瞧人家,进来这,得懂点行话,否则很亏损的。”
瘦小新号唯唯诺诺点着头,而刚松下来的神经一下子崩到极致,像一个淋雨后的公鸡,哆嗦不已。
“新来的,嘿,叫你呢,抬起头来,去把灯关掉。”睡在第三个位置的三号打手突然冒出一句话。,
瘦小新号毛骨悚然,蓦然点着头,然后立马随处找着开关,从卫生间找到床上,再到床底,横竖找了个遍,惋惜一无所获,又不敢对3号说自己找不到,更不敢直接启齿问“年迈,开关实在找不到,能告诉我开关在那里吗?”,只幸亏众目睽睽下傻傻站着,就像被罚留堂的小学生,颤栗得连双手都不知道怎样摆放。
“找不到,你就别睡了。”三号打手无情下了最后通牒。
瘦小新号急得快哭了,手忙脚乱,又准备开始新一轮的地毯式。
“别找了,这里基础没开关的。”一直清静站在原地的谁人新号淡淡说了一句。
游戏轰然竣事。
险些所有人都在同一时间望向了谁人不识时务的新号,眼神凛冽,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牢头带着一瞥放肆笑意,起身下床,走到了谁人新号眼前,舔舔嘴唇道:“你是第频频进宫?”
“你是第频频?”谁人新号竟然照旧那样的清静,没有一点山雨欲来的忙乱,甚至还露出了微笑。
“哟?还敢顶嘴呢?”牢头像看到了天外来物一样新鲜,因为少少人刚进来就敢跟他叫板的。和牢头打架,行话叫“磕板儿”,磕好了一战成名,名看重史,用饭睡觉全是最好的,磕欠好就一战沉船,遗臭万年。而谁都清楚,向来都是沉船者居多。要知道,牢头是管教指定的,不平从的话,就是和政府反抗,和政府反抗就要拉出去打,过电,上揣子,趟镣子。再加上牢头都较量能打,且有人资助,那些混得欠好的人平时就千方百计讨好牢头,这会儿遇到表忠心的好时机,虽然不会错失,即便赶鸭子上架也会脱手相助,所以一般和牢头打架是没有好果子吃的,全号儿的人一起上,那阵势,就算是泰森来了也得撂爬下,决不是开顽笑。
谁人新号没有回话,只是摸了摸鼻子。
“你好悦目看我,不知道我是谁吗?”牢头咆哮一声,双手一张,身后二十几号人腾地站了起来。
一触即发。
可谁人新号竟然还敢犯上作乱:“猛的一看,你不怎么样,仔细一看,还不如猛的一看。”
牢头做了一个深呼吸,神情冷漠地向他竖起了大拇指,阴森道:“你丫够种,敢跟我驳嘴驳舌。”
“实在我不想这样的。”谁人新号扯起一个苦笑。
“那你想怎样?”牢头喷骂道,那股怒火已经越烧越旺了。
谁人新号静若止水,修长手指轻轻揉开眉头,淡淡一句:“我以为,能动手,就只管别吵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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