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2/2）
对于这个女人的一颦一笑一皱眉，萧云目不转睛，照单全收，完全不剖析周围人群鄙夷不屑的眼神。
“真满足啊。”她叹息道，拍拍微微兴起的肚子，伸了个懒腰，曲线玲珑。
“有这么夸张么？”萧云不置能否。
“我最近减肥，平时不怎么沾荤腥的，今天算是打破通例了。”她扁了扁樱桃小嘴。
“那还不如爽性不吃呢。”萧云失笑道，她这么完美的妖怪身材还要减，还让不让人活了？
“减归减，一日三餐，这是打老祖宗就传下来的繁文缛节，不能坏了规则。”她大条原理。
“倒义正辞严了还，瞧你适才狼吞虎咽的劲头，哪尚有半点千金小姐的风姿？”萧云打趣道。
“民以食为天，饿劲上来，谁还顾得上规则礼仪？”纳兰葬花皱皱鼻子，那股俏皮沁人心脾。
萧云哑然失笑。
若论到强词夺理，任何一个女人都是其中强手，男子们难以望其项背。
他习惯性地伸入口袋，找寻七块钱一包的红塔山，却赫然想起适才那是最后一根，低头丧气。
残阳的余辉透过霞云，洒在江心，形成一线闪烁的金斑。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萧云又哼起了那首不知名的小调，那首苍凉如西风古道的小调。
纳兰葬花被这曲调深深吸引了，心底像被掏空了似的，荒芜一片，使人瞬间想起了茅盾的《子夜》。
这个年轻人到底履历过什么？
难以名状的疼。
“你相信一见钟情么？”纳兰葬花平复心情，悄悄看着江面景致，任由窗外微风爱抚她的一头青丝。
“不信。”萧云耸耸肩，他早就过了谁人青春躁动的十八岁雨季，自然不认同这种恋爱快餐。
“为什么？”纳兰葬花转过头，有些惊讶地望着他。
“这个世上，原本就是恋爱故事很是多，而恋爱很少。”萧云轻声道。
“你亲身履历过？”纳兰葬花小声问道，似乎尚有点紧张，可眸子却透着狡黠。
“没有。”萧云矢口否认，不知想起了什么，心里头却莫名地揪成一团。
“真的没有？”纳兰葬花穷追不舍。
“骗你何益？”萧云微笑道，心境已然不露痕迹地恢复清静，一尘不染。
“可我信。”纳兰葬花不再挖苦他，视线又转回到了窗外，那片遥无边际的蓝天。
萧云笑而不语。
天底下的女人简陋一样，心存理想，冀望在某个时间所在，与一眼之缘的男子擦出火花，坠入爱河。
难怪乎莱辛会说：情感的网极精微而又繁复，连最严谨的思辨，也很难从中理出一条线索来。
“恋爱这工具，时间很要害，认识得太早或太晚，都不行。”纳兰葬花百感交集道。
“你不会是对我一见钟情了吧？”萧云挠挠头，听她的感伤有些差池劲，总是意犹未尽的。
纳兰葬花愣了下，随即噗嗤一笑，轻声道：“见过厚脸皮，但没见过你这么厚的，三尺有余。”
“岂非不是？”萧云尴尬道，看来自己的直觉有时候也会失灵。
“虽然不是，你还真拿自己当青蛙王子呢？你充其量只是个癞蛤蟆。”她说完，掩嘴而笑。
“不识宝，癞蛤蟆有啥欠好？你知道青蛙跟它的区别么？”萧云不乐意了，决议反戈一击。
“什么区别？”纳兰葬花听着新鲜，满脸期待。
“青蛙是守旧派，坐井观天，而癞蛤蟆是革新派，想吃天鹅肉。”萧云洋洋自得解释道。
纳兰葬花一开始还想强忍住笑，紧抿着嘴唇，隔了几秒，实在止不住，又一次笑靥如花。
只是笑声的背后，更多的，是一种不为人知的凄怆。
她好不容易停下了笑声，恢复了温雅蕴藉，轻声道：“实在，我简直对一个男子一见钟情。”,
“哦？你跟他说了么？”萧云扬扬如刀双眉，能被这个女人看上，不知是怎样的一表人才。
“没说，因为我知道，我们之间是不行能的。”她轻轻一笑，却更显凄苦。
“不敢批注，不是畏惧被拒绝，只是因为喜欢得还不够。”萧云轻声开解道。
“是这样么？”她试探问道，一脸忐忑。
“嗯。”萧云点颔首。
她垂下双目，深呼吸，然后长舒一口吻，赫然抬眸，兴起最大勇气，义无反顾道：“我喜欢你。”
清静。
寥寥四个字，却胜过千言万语。
是的，她简直不行救药地爱上了他。
生命犹如一片绿叶，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步变得枯黄，但他的叶脉照旧那么清晰可见。
她终于明确自己对他的那份情感，不是此外，而是恋爱。
谁都知道毒品很容易上瘾，可一旦开始抽，再想去戒掉，很难，恋爱也是如此。
默然沉静。
从一分钟。
到十分钟。
再到二十分钟。
萧云这牲口足足噤若寒蝉了二十分钟，而纳兰葬花也是耐心惊人，陪着他一起寂静寡言。
“你不怕我使用你？”良久，萧云才启齿道，修长手指轻轻揉开眉头。
“如果怕，我就不会跟你来这了。”纳兰葬花浅浅一笑。
“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处于底层的小虾米角色，攀援不起侯门深宅的闺秀。”萧云轻声道。
“捏词，你这是刻舟求剑，自欺欺人，奥运口号都说了：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她反驳道。
“我的小船是简陋的，又容易破损，不能胜任在狂风雨中迎着惊涛骇浪前进。”萧云轻声说了一句。
狠心，绝情。
纳兰葬花微微一颤，泪水便盈满眼眶，却死死咬着嘴唇，倔强地不流下一滴，轻声道：“明确。”
生命里有些人，有些事，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有不行逾越的距离。
萧云摸了摸鼻子，知道不能过多的停留了，便提出辞呈：“既然你没事了，那我就先走一步。”
“谢谢你。”她委曲挤出一丝微笑，知道他带自己来这里，是想治愈适才受惊的心灵创伤。
凭高而望，世间万物都变得眇小了，确实可以使人颓靡的精神平复，这是心理学的“巅峰理论”。
萧云嘴角微翘，不再说什么，转过身去，逐步脱离，竟冷漠无情到重新至尾没有回过一次头。
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纳兰葬花怅然若失，这可能是她一生中做得最勇敢且最愚蠢的一件事了，比逃婚有过之而无不及，突然想起了《枉凝眉》：“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若说有奇缘，如何心事终虚化……”，再也控制不住泪水的侵袭，掩面哭泣，梨花带雨。
钗头凤斜卿有泪，荼蘼花了我无缘。
如果情感可以分胜负的话，她不知道他是否会赢，可是她很清楚，从一开始，她就输了。
恋爱这玩意，死活是个死，生活这工具，横竖都得活，这两样一拼集，只能折腾个半死不活。有人说过，平行线最恐怖，但很少人知道，实在相交线才是最恐怖的，显着有过交集，却总会在那一时刻相互远离，而且越走越远，至死方休。
惋惜的是，她并不知道他说的那句话，原来是泰戈尔的一首诗，尚有下一句，直到良久以后才明悟。
那一句诗是——“可是，只要你肯轻轻踏上它，我愿徐徐划动双桨，载你沿着河岸航行。”
人生就是如此，富有戏剧性，可不象做菜，可以把所有的料都准备好了，才下锅。
纳兰葬花一片茫然地走向电梯，情绪降低至谷底，即便在银行被匪徒挟持时，也没有现在的状态差。
她轻按下按键，电梯门连忙适时打开。
可还没来得及迈步，她就率先失魂崎岖潦倒，清眸倏然圆睁，像见了鬼一般，满身震颤个不停。
电梯里站着两个男子。
左边那位面若桃花，美得简直像是一个女人，手里千年稳定地执着一把上古折扇，风姿潇洒。
而右边那位，一身名贵西装，身子永远是笔直如枪的，微微一笑：“良久不见，我的逃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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